感官代偿+番外(34)

作者:野犬拔牙 阅读记录

凭这个身份,他必须先学会正视自己的感情,直面自己的缺陷,或许他和季丞川依旧云泥,但对声声的爱他不比任何人输一筹。

他愿意给季丞川,也是给自己一个机会,于是在纸上郑重写下:

“明天,声声要去做最后一次听力检查,我想在之前,和他见一面。”

第32章

季丞川在见到声声之前,心里想过很多。

如果声声是听障或者有其他疾病,他要怎么给她一个完美安全的生活。作为季家的小孩,声声的人生轨迹理应往什么方向发展。在教育上如果和徐之宁发生了分歧,要怎么去处理等等。

但见到声声那柔软甜美的小脸一刹,季丞川的心里只剩一个想法——

她开心健康就好。

所以鲁阿姨告知他前两次的听力检查结果时,季丞川心里没有任何的触动。哪怕声声听不见,也不影响她的爸爸爱她。

但只要有时间,季丞川还是很努力地陪她做试听训练,关注她每一次反应。看着可爱幼小的女儿,他只觉得时间实在太短太短,好像一眨眼的功夫就又要被鲁阿姨抱走,然后又是令人心碎的漫长的等待。

下午三点半,鲁阿姨会惯例推着婴儿车出现在公园门口,从三点起开始等待的季丞川会接手婴儿车,鲁阿姨就在附近休息一个多小时,然后去菜市场买菜,买完菜就给季丞川发消息,季丞川会开车来接她,然后把她和声声送到眉儿街附近再离开。

今天一如往常,季丞川坐在租来的车里等待鲁阿姨推着婴儿车出现,食指无规律地敲着方向盘,眉头无意识地皱起。正当他再次查看中控台屏幕上的时间时,耳边响起了有规律的敲击声,他拧头向车窗看去,徐之宁平静地和他隔着玻璃相视。

季丞川没有意外,反而像是早就在这等了他很久,蹙起的眉头重新平整,眼尾挂上了笑意,呼吸变得缓慢平和。他下车,和徐之宁从容地面对面。

徐之宁抿了抿唇,捏紧了婴儿车的车把,先避开了对视。季丞川也不在意,低下头去查看婴儿车里的声声。声声这个时间正精神,看见季丞川出现在眼前,“咿呀”地笑了出来,手臂举起来挥舞,像是想抓住什么。

季丞川宠溺地一把把她从婴儿车里抱起,熟练地托着她的屁股竖抱,让她在自己的怀里能保持一个舒服的姿势。很怕生人味道的声声面对季丞川的忽然靠近并没有反应,反而依赖地贴在季丞川的怀里,还吮起了自己的手指。

季丞川没有阻止她吮手指,腾出一只手快速地从裤兜里摸出一片婴儿湿巾,递给徐之宁,徐之宁打开包装拿出湿巾,牵过声声吮吸的那只手,用湿巾给她擦干净了才放手让她重新吮自己的手指。

季丞川轻轻拍着声声的背,温柔地看着徐之宁给声声擦手,等他擦完,往公园的方向看去,示意两人一起漫步一段路。徐之宁明白他的意思,点点头,推着婴儿车跟在他的身边。

和徐之宁一起并肩走在公园的彩虹步道上,季丞川感觉每一步都像踩在云上一样不真实。但是婴儿车“咕噜咕噜”滚动的声音,声声身上的奶香味,贴在怀里的真实的热度都在提醒他,这美梦一样的现实他总算失而复得。

对于常人家庭来说多么简单的愿望,闲暇的午后,带着妻儿在公园漫步,正值冬日又何妨,路边光秃秃的梧桐也弥漫着香甜。

季丞川抱着声声,走的不快,步子很稳。徐之宁也慢慢地推着婴儿车跟在他身边,心不在焉地左看右看。其中最快乐的要数声声,新鲜的空气裹着令人安心的味道吸入肺里,她吮着手指伏在父亲的肩头好奇地打量这个世界。过路的人向他们投向赞赏艳羡的目光,仿佛这一家三口也成了公园的一道风景线。

走累了,他们找了一处僻静的小亭坐下。季丞川摸了摸声声的纸尿裤,没感受到重量,说明还很干爽,疼爱地在声声的额头上亲了亲。徐之宁从婴儿车里找出装了温水的奶瓶,拨开声声的手指,帮她扶着奶瓶让她喝水。

季丞川自然地从徐之宁手里接过扶奶瓶的工作,又小心地把声声放回到婴儿车里,让她自己也能抱着瓶子喝水,躺在婴儿车里的声声边喝水边看着两个爸爸,安静地当一个观众。

徐之宁知道躲也躲不掉了,从衣兜里摸出听译机,低头准备打字。

季丞川温热的手却倏地盖在听译机上,轻柔地从他的手里把听译机抽走,放回到他的衣兜。深情但克制的目光落入徐之宁的眼中,犹如午后湖面那般明亮清晰的倒影,他确切地“听”到了季丞川的声音,以他能读得懂的手语。

“科技不能代替所有声音,对不起,让你辛苦了这么长一段时间,你做的很好,谢谢你。”

比划完,季丞川的手没有收回,顺势抚上徐之宁的脸,一时间所有的思念都倾注进手指不舍的几下摩挲。

徐之宁微微偏头,微眯起眼想贴近那柔和温暖的暖橘色光亮,痒痒的,贴着肌肤蜿蜒进心底,化解了十二月以来积久难消的暗蓝色冰河。

酸意涌上鼻头,尽管所有的决定都出于他不渴望得到肯定的孤勇,但来自季丞川的理解和嘉奖还是一瞬间将他击溃。他从不声张的爱意忽然见光,仍然有如水中的点点倒影,但有人不辞艰辛地去尝试捞入手心。

灯影晃荡,徐之宁泛红了眼睛,看了眼声声,还是把要说的话缓缓打手语给季丞川看。

“我知道你很爱声声,也是个好的爸爸。但是我和声声不能回到你身边,如果你想来看声声,随时都可以,我不会反对。你这些天一直背着我照顾声声,其实不用这样,你想她了可以直接来家里。”

徐之宁收回手,关注着季丞川的反应,隐隐地担心他有没有看明白。

季丞川看得非常明白,清楚地用手语反问:“为什么不能回到我的身边?”

徐之宁想要回答,但是季丞川拦住他的手,又比起手语告诉他:“没关系,我可以来到你们的身边。”

季丞川牵起他的手贴在自己的心口,让心跳的震动从指尖传递。

“这一年我一直在想你为什么要离开,想到心疼。我从不在意你听不见,你也别在因此逃避,不管其他人说什么,我爱你,是不争的事实。”

手语和口语不一样,凭季丞川的天赋,通用手语他很快就记住了。对他来说,最难的是自然手语,变通性太大,打乱了所有他生来熟知的语序,还有很多形象化的自创手势。这一年他在别人眼里进步飞速,在徐之宁的面前却依旧担心自己是个笨学生,没办法把想说的话尽数传达,所以他把徐之宁的手贴在心口,让炙热沉稳的心跳做注解。

季丞川用的是他最熟悉的语言,徐之宁却不知道怎么回应,指尖的跳动滚烫。季丞川做“我爱你”的手势在脑海里反复播放,这个对于手语初学者最基础最简单的手势,却是世界最浪漫最直白的情话。

明明两人曾经坦诚到赤裸,共同的结晶声声还静静地躺在一旁,但到了这个时候,有如年少心动的羞赧和欢欣还是在心海翻涌。

徐之宁的欢喜总是伴随着忌惮与恐惧,他又想起了自己离开的理由,恰恰是因为太爱而选择的成全与退让。尽管季丞川说爱他,他也不够勇气与他比肩。

世界不乏善意,也不缺冷眼。

以听障的身份站在季丞川的身边,他又拿不出与之相衬的成就,他听不见蜚语,也不能开口驳斥,但不想因此让季丞川和声声流于他人浅薄的口舌。

徐之宁的眉目挂上忧愁,抽回手告诉他:“我不想让你一直为难,姑姑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不是吗?”

“你也是很重要的人。”季丞川恳切地打手语,顿了顿,又补充道,“我不需要你牺牲掉自己来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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