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相(47)

作者:寅子南 阅读记录

秦巷做起手上的活是心无旁骛的,贺彦名他朋友几个都把秦巷夸到天上去了,还说他这手艺天上有地上无,能申请非遗。

说起来玩玩古董,搞搞修复手上活,秦巷也是跟他家老头学的。

老头后来带他研究地质学,他说没兴趣,问他想不想去挖古董,他说也没兴趣,打小学了不着调的本事,后来全拿来追人去了。

今年这一年,他也不知道给辛宴庭送了多少小玩意。

“嘶——”

临收尾功夫,秦巷把手划出血了,贺彦名凑过来一看:“行了,别弄了,剩下我来吧,你这划的还不轻。”

是挺不轻的,可奇怪的是,血都流了好几包纸,秦巷也没觉得多疼。

“几点了?”

屋里小姑娘说:“三点了。”

得,说好11点前回去,忙起来全须全尾忘了时间。

“我出去洗把脸,小贺你收好尾,一会儿带着这几个小的去东边火锅店,搓一顿。”

贺彦名不想动:“这么晚了,哪吃得下。”

“你吃不下,几个小的吃不下?大年夜给人拉到一块,连顿饭也不给吃?真做得出来你。”

贺彦名笑:“行,听你的,吃,好好地吃。”

一伙人都是从家里吃了年夜饭出来的,没人觉得饿,真要是带去火锅店吃宵夜,一帮老大小也挺乐呵。

十七八岁的孩子正是什么都不愁的年纪,聚在一起叽叽咕咕聊个没完。

贺彦名帮人修古董,也不知道从哪找来这么多孩子。

秦巷问他,贺彦名两手一摊,总不能说故意找出来,给你凑个乐的吧。

一帮半点大的小孩问东问西,一顿饭吃的不知道多热闹,秦巷嘻嘻哈哈陪笑完说去放趟水,贺彦名见他去了,后面好半天都没见着他再回来。

外头齁冷,天上闷沉沉的,路灯打的光都呈水雾状,贺彦名被外头的冷流冻了个哆嗦,推开门,在屋檐底下看见秦巷站在那处,歪靠在墙上,玩着手机。

穿这么单薄,他竟然也不嫌冷。

“秦工。”贺彦名在身后唤。

秦巷双手被冻的通红,耳朵也冻红了,划破手的伤口隐隐作痛,可他像没知觉。

也不知道盯着这个朋友圈看了多久,大年三十,顾承安发的,照片里好多人,大聚餐,很多男人女人聚在一块玩,边边上,顾承安和辛宴庭坐一块,两人凑得近,在聊什么。

一堆图里,只有这一张里面有辛宴庭,还是个侧脸,脸都是模糊不清的。

秦巷不晓得自己看了几分钟,后头贺彦名唤他,他点进顾承安主页,把他朋友圈点了个屏蔽。

收了手机,秦巷双手插兜,拢紧身上的单衣,猴缩着:“吃完了吧,吃完了回家。”

夜里秦巷四点回来的,毓远淑以为秦巷第二天铁定起不来,早饭也没给他留,不承想,他8点就起了,利利索索的,头发梳得油光锃亮,搬着花就去了老蔡家。

秦巷中午还在人家留着吃了顿饭。

老蔡给毓远淑发消息说,两孩子像看对眼了,还约着逛商超呢。

毓远淑高兴坏了,可高兴没两分钟,又没那么心喜。

这小子到底打了什么鬼主意,都有心情和姑娘家家的约会,那他那个小蜜儿呢。

难不成,已经分了?

转念又一想。

害,不可能的事,母猪能上树,她儿子也分不了。

就冲那小伙那张脸。

毓远淑叹气了一整天,心知,八成是秦巷那个机灵鬼给她使障眼法呢。

约会,哼,准是说辞。

毓远淑这回是真冤枉秦巷了,秦巷真在跟人家姑娘约会,蔡音漫想给人送礼,在选瓷器上有些犹豫不定,秦巷说他认识一朋友原先在博物馆上班,后来自己搞了个古董店,可以上他店里看看。

蔡音漫倒是选着了满意的瓷器瓶,可价格一时又为难上了。

秦巷帮着扯皮扯了半天,最后朋友说看在秦巷面上给个半价好了。

蔡音漫冲秦巷笑,老福一旁看着,扯了扯自己的小胡须尾巴,把秦巷喊到屋里单独说话去了。

“你小子艳福不浅啊,回回来,回回都带个漂亮妞,这姑娘比上回那个好,那个泼辣,这个看着文静。”

秦巷笑的摇头。

他说的是余知善。

“什么艳福,八竿子打不着,姑娘面前留意嘴,别瞎说。”

老福捏着嗓子笑:“得,要不说还是你讨喜,多会照顾人,暗里背里的,尽给人留面子。”

秦巷拿这人的嘴没办法:“知道不给人留面子你还絮叨,昨晚年夜饭堵不住你嘴?”

“你怎么知道,昨晚我还真就没吃二两饭。”

“嘛去了?”

“干了顿大的,”老福把柜匣子打开,沿着柜台往前推,推到秦巷面前,“喝了一晚上酒,中午才醒。”

秦巷也不跟他贫嘴了,从匣子里拿出红丝绒盒子,从里面取出一枚金戒。

里头刻了一个巷。

这是他的。

至于盒子里另一枚,和他手上这个是一对。

图案是秦巷亲手画的,一截竹,一截梅,细细杂杂的条纹,分开各自为画,两枚要是对在一处,便是一个深浅合一的爱字。

这样的设计不可谓不巧。

老福接到他的画样,当时还说他不要太会,这不得把姑娘家迷得够呛。

“巷,这是要收心了啊,打算什么时候求婚?”老福八卦着问。

秦巷把有巷字的这枚金戒放回盒里,拿起另一枚,里头的庭字闪着金光,浮影辉波,秦巷大拇指在戒指里头的字上描了描,良久没说话。

老福方才还是意兴勃勃的样子,现在看秦巷一脸死了妈的表情,再多打趣的话可都不敢问了。

干这行的都知道这个理,再问下去怕是要犯忌讳。

咳了一声,老福敲了敲柜台玻璃桌面:“那个,尾款还是要结的哈,这手艺可是我家老爹亲自操刀的,要不是我去说,他老人家轻易不出山。”

秦巷没理他。

老福顺着屋里昏暗的光去看他,见这小子面上一点颜色也没有,八成是伤得不轻。

“你说说你,叫你平时少带几个妹妹去逛街,你偏不听,现在好了,东西砸手里了,话可说在前头,砸你手里行,砸我手里我是真卖不出去,这可是定制款。”

秦巷总算回神,将戒指收进盒子里,连着盒子一道塞进衣兜里收好:“放心,少不了你的,福叔手续费我单独结给他。”

“算了,都是自家兄弟,改天请我吃顿饭,手续费这笔款子也就当给了。”

“一码是一码,”秦巷脸上渐渐恢复颜色,“少谁都不能少你的,我的事,别出去说。”

“那肯定不会。”

年后开工,秦巷忙的影都摸不着,贺彦名原本还想着偷点时间出来陪秦巷这个刚失恋的人多聊聊天,陪他吃吃饭,可复工一个月下来,他忙成狗,他师傅也忙成了狗。

两人也就早会上见个面。

也不知道哪天,院里那几棵柳树抽了新芽,贺彦名才恍觉,春日是到了,去年这个时候他刚回国,接手辛宴庭辛总研发中心上的事。

冷不丁一想,他从辛总那研发中心退了也有好几个月了,他师傅和人家辛总也分手个把月了。

“贺工,你听说了吗,国清鹊新品沁水款出医疗事故了,院里前几天还在开会研讨这事,产品上线1个月惨遭下架,国清鹊总部那边有可能会向我们的产品质量安全进行起诉处理,他们那边的律师团队来好几天了。”

“什么?”贺彦名被这消息炸开了,“秦……秦工知道这事吗?”

“怎么能不知道,这些天,一直是他在跟那边来的人对接呢,忙的都快住所里了。”

贺彦名才在办公室落脚没几分钟,吴浅秋跟他说了一堆,他拎了笔记本电脑就往秦巷那栋楼去,吴浅秋说:“贺工,秦工今天不在院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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