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左右，会议室的门开了。

沈皖江下意识地抬头看过去，心情再次坠入谷底。

“又是你！”

一而再再而三的“偶遇”让沈皖江的忍耐力到了尽头，他险些拍着桌子站起来。

如果说昨天小吃街的事情是意外，那今天呢，还不是故意的？

“怎么了？很意外吗？”

程瑾逸抬眸看向他，幽暗的眸光里噙着星星点点的笑意。

沈皖江觉得一拳打在棉花上。

“沈皖江，油画专业，应聘财务助理？”

程瑾逸的语调微微上扬，沈皖江的信心被打击得几乎不剩下什么了。

正犹豫着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怎么走最潇洒，男人却忽然把手上的文件夹往桌上一丢，骨节分明的手交握在一起，语气平淡。

“你被录用了。”

“什么！？”

沈皖江的眼不自觉地瞪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人，虽然不是很想跟他每天见面，但这里的薪资真的算得上高薪了，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程瑾逸很没所谓地靠在椅背上，眯起眼欣赏他震惊的表情。

“我说的不清楚吗？明天开始，来公司上班，但是……”

程瑾逸用拇指擦了擦瑞士表的表盘，上面映出一张有些得意的脸。

沈皖江的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你的应聘岗位得改一改，财务助理不行。”

“改成什么？”

“总经理助理。”

“这个……”

沈皖江垂下头，有点为难。他之所以应聘财务助理这个岗位，完全是因为自己在上一家公司的职位就是这个，只是后来才知道，那家公司是祁烨家开的，从法人到职员都是雇来陪着他玩的。

沈皖江为了这件事和他大吵了一架，祁烨道歉，他也从公司走人。

“考虑好了吗？”

程瑾逸用指关节在桌面上敲了敲，沈皖江回过神，还是那句话，他不想跟钱过不去。

“好，但是我没做过，得从头开始学……”

“可以。”

程瑾逸点点头，目的达到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准备离开。

“那就明天来公司上班。”

“等等。”

程瑾逸回过头，少年的眉头微微蹙着，手指纠结地绞在一起。

“……我是总经理助理，那总经理是……，我的意思是说，我用不用跟他见个面……”

毕竟什么都不会，得让对方有个心理准备。

沈皖江在心里对自己说。

“不用。”

“为什么？”

他猛地抬起头，眼里因为缺觉蒸腾着水汽，乍一看让人觉得他要哭了。

程瑾逸对上他的目光，低头清了清嗓子。

“因为总经理是我。”

第8章 全是为了程芊

小会议室里的空气安静了足有五秒钟。

沈皖江死死盯着面前帅气的脸，怎么看怎么觉得像狐狸。

程瑾逸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浅浅笑着，尾巴都快拖到地上了。

“我再考虑考虑。”

“随便！”

程瑾逸坐回到椅子上，浅笑着抬起胳膊整理袖口“公司的满勤奖是一千块，助理有额外提成，而且明天是一号……”

脚步声停下了。

程瑾逸笑了一下，他拿定主意，沈皖江一定会反悔。

然而事实并没有朝他预想的那样发展，沈皖江转了个身，手里多了一个什么东西。

他一甩手，那东西就从像是脱离了细线的蝴蝶风筝，在空中划了一个漂亮的弧度，最后落在桌上，正是程瑾逸的面前。

男人看清了那是什么，一种强烈的危机感在一瞬间涌上心头，他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眉头紧紧拧着。

沈皖江挺直脊背站着，面上波澜不惊，腿却已经软了。

“你的钱还给你了，以后别再来烦我！”

眼看着男人朝他走过来，沈皖江心底的那一点底气也没了。

程瑾逸的表情很难看，脸色比那天听见祁烨的话时还黑，他快走两步过来，一把握住少年的手腕，手背上青筋暴起。

“你干什么”沈皖江慌了神，拼命挣扎着，却发现自己的力气还不及男人的十分之一，连动都动不了“你放手，我报警了！”

“报警？”

男人冷笑着重复，眼中是能将眼前人焚化的戾气。

“好啊，你现在就报，从警察局到这，开车也要至少二十分钟，也够用了。”

最后一句话，他是趴在沈皖江的耳边说的，一边说话，他一边动手放下了百叶窗。

会议室本来用的就是毛玻璃，放下百叶窗之后，光线更暗了几分。

恐惧的情绪也如这满室黑暗一般，被逐渐放大。

“别碰我，放开！”

感受到一只手顺着腰际爬上来，沈皖江厌恶地想要躲开，奈何整个人都被抵在墙面上，动都动不了。

“放开我，……混蛋！”

似乎是谩骂声起了作用，男人忽然松开手，沈皖江看见，他伸出舌尖在虎口上轻点了一下。

桎梏被解开，少年就顺着墙面滑下去，这次，他只是呆呆地坐在那，任凭眼泪无声地落下来。

他想不通，自己就是来还钱的，程瑾逸为什么要这么对他，或者说，程芊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

他后悔了，后悔自己昨天为什么不直接找个车，把自己和祁烨一起送进酒店，从此后半生高枕无忧。

这样他就不用来面试，更不用受男人的侮辱。

“我以为我们已经谈好价钱了。”男人轻叹了一声，他后退几步，靠着桌子站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说吧，你想要多少？”

少年的表情终于有了点变化，他仰起头，肩膀还在微微颤抖着。

男人毫不隐藏自己眼里的厌恶，冷笑着开口。

“别说不是，你这种人我见了太多了，一边当biao子，一面还想立牌坊。”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接近……算了。”

他摆了摆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卡片，这是郑樊刚刚交给他的，上午收到一批货的尾款的股利分红，全都打在这张卡里了。

程瑾逸是不甘心给一只鸭子这么多钱的，全是为了程芊。

这人能把程芊都骗到手，还能找到自己的公司玩欲拒还迎，把他和自己的事情捅给程芊再捞一笔就更简单了。

第9章 又见面了

“这张卡里的钱够你花一辈子了。”

程瑾逸缓缓蹲下身，夹着卡片在他面前晃了晃。

沈皖江猜到他是什么意思，也猜到他可能误会了。

但听见那句“够花一辈子”，他还是睁大了眼。

程瑾逸将这归结于见钱眼开。

“但是我先说清楚，你拿了钱就滚，至于滚去什么地方，你自己看着办，还有，离我妹妹远点儿，如果让我知道你骚扰她，我不会放过你的。”

“你妹妹？”

沈皖江闻言满脸诧异，有心想多问几句，男人却嗤笑一声，离开了会议室。

沈皖江在会议室里又坐了一会儿，随后空着手离开了写字楼。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家的，脑子里像是乱成了一团浆糊，没完没了地回放着男人最后的那几句话。

“离我妹妹远点。”

“如果再让我知道你骚扰她。”

“我不会放过你的……”

沈皖江越想，脸色越白，一个可怕的猜想萦绕在心头，随着思路的清晰，呼之欲出。

“不会的，不会的。程芊说过，他家里就是普通小康水平，那么大的公司，一定跟她没关系。“

沈皖江自言自语道，汗珠不断地从额角滚落。

他这才发现，自己对女朋友的所有了解，都仅限于“她说”。

他不知道她的交际圈，不知道她的家庭情况，甚至到最后才发现自己看错了她。

想到这，沈皖江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他拿起手机拨打程芊的电话，想问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