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啊？”

半晌，少年才哑着嗓子问他。

“三……四个。”

原本确实是三个，房间里的那个是他自己装的。

沈皖江站在原地，不懂明明只是几个音节，却压得他透不过气。

“我不是故意的，别生……”

程瑾逸想要跟他道歉，话刚说到一半就被突如其来的手机铃声堵了回去。

程瑾逸想直接挂断的，看见上面的几个未接来电，还是接了起来。

“喂。”

“我知道了，我晚点过去。”

“一定要今天？”

“好。”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沈皖江只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坠入谷底，他沉默地站在原地，看着男人朝他走过来。

“公司那边……”

沈皖江点了点头，代替了应允的话。

沈皖江一个人回家，一个人收拾房间，一个人喂暖宝宝，小白狗窝在他怀里，好像能感知到他的情绪，舔着他的手指头安慰他，少年的眼泪就再也止不住了。

在程瑾逸回来之前，他不止一次想把那些摄像头找出来，销毁掉，就像他们重来都不存在一样，但是最终还是放弃了。

—

办公桌后面，程瑾逸坐在椅子上，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任何一点与工作有关的事情上，只是阴沉着脸，等到郑樊战战兢兢地说完，才揉着太阳穴问一句。

“怎么会出现这种问题？”

“是我的责任，上次Rudolf就提醒过我的。”

郑樊把文件夹放在桌上，数据错误这种事可大可小，如果实在大，以他的地位来说找个背锅的不难，唯一难的，大概就只有如何在维持和祁烨关系的情况下暗箱操作。

“程总？”

他在原地想了快要十几种程瑾逸可能会发火的样子之后，发现那人手上持续着敲击桌面的动作，脸上却一点反应都没有，目光更是空洞得可怕。

“程总？”郑樊又叫了他一声，程瑾逸才回过神。

“有解决方案了吗？”

“啊！？有！”

这么轻易就被放过，郑樊差点没反应过来，后知后觉地使劲儿点头。

“我都想好了，这次的……”

郑樊好像一下子活了过来，刚准备夸夸其谈，程瑾逸却忽然抬起一直敲击着桌面的那只手晃了晃。

“去告诉Rudolf，你送我回家。”

郑樊一瞬间警觉起来，他想帮祁烨只是自己手头的工作太多顾及不过来，程瑾逸的话，怎么听怎么有种要让他在这个“领域”卷铺盖卷走人的意思。

“这，不太好吧，错误是我造成的，让人家收拾烂摊子……”

郑樊斟酌了一会儿，终于想到了一个隐晦的说法。

但程瑾逸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叹了口气。

“那你先送我回去，然后尽快处理好。”

郑樊连连点头。

程瑾逸从椅子上站起来，但又好像站不稳，一只手在书架上扶了一下，郑樊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过来扶他。

“老板。”

“没事儿，就是有点累了。”

程瑾逸尽力脱离他的手臂，朝门外走。

郑樊就跟在他身后，目光死死盯着男人的背影，却看不出什么。

程瑾逸工作日开小差早退这种事毕竟不多见，所以门外的员工看见他离开，都纷纷猜测他要去干什么。

程瑾逸回去的时候，沈皖江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他没有盖被子，流浪猫似的缩成一团，看得叫人心疼。

程瑾逸走过去伸出手抱他，带着凉意的指尖隔着单薄的布料落在脊背上，少年明显瑟缩了一下身子，纤长的睫毛打着颤，眼尾的一点红色跟随着他睁眼的动作跳动着。

“这么早就回来了啊？”

“嗯。”

程瑾逸答应着，索性抱着他在沙发上坐下。

少年窝在他怀里，流浪猫似的一团缩得更小了些，像是很不自在。

程瑾逸也有点不自在，他印象里的这种时候，沈皖江总是会红着脸挽住他的脖颈。

“你生气了？”

“没有，就是……”

沈皖江也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家里有摄像头这种事他是有心里准备的，但是万万没想到程瑾逸会用那东西监视他。

“心里有点不舒服……”

他犹豫着说出后半句，带着有些重的鼻音。

程瑾逸没有说话，眉头紧锁了好长时间，终于在他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

“我明天就找人把它们都拆掉好不好？”

不等沈皖江回答，他又把下巴抵在少年的额前，恢复了温度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少年的肩。

“今天是我不好，改天我再带你去游乐场好不好？”

沈皖江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很小声地答应着。

“但是……”

程瑾逸继续说，沈皖江以为他要变卦，心里咯噔一下。

“宝贝，我午饭还没吃就回来陪你，现在都要饿死了。”

一想到这是他做错事之后的惯用套路，沈皖江就很想说饿着吧，但是又不忍心，只能从沙发上起来，拿出手机给程瑾逸点了个外卖。

“我想吃你做的。”

程瑾逸不愿意了，他都付了钱才敢小声地发牢骚，结果话音刚落，暖宝宝就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跑过来，嘴里叼着一块儿骨头形状的磨牙棒，啪嗒一声扔在了程瑾逸面前的地上。

郑樊刚把程瑾逸送回去，就给Rudolf发了条求助短信，问他能不能帮自己处理一下数据问题。

Rudolf习惯了被奉承，再加上郑樊说的每句话都落在他的心窝子上，他当即决定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或者说，这种专业问题就得他这种专业的人来，才能彰显出他专业的实力。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郑樊一边乐呵呵地发感谢信，一边调转车头奔着祁烨的酒吧去了。

—

沈皖江给程瑾逸点了一份拌饭，外加几个小菜。

但是程瑾逸就盯上他的方便面了，说什么也要跟他换，沈皖江拗不过他，只能答应，转头去厨房煎了一个鸡蛋又烫了点菜放进碗里。

“我刚才收拾屋子的时候翻到了点东西。”

程瑾逸好奇地看过去，就见他从纸巾盒下面抽出了两张纸。

其中一张，是沈皖江出院之后没什么意思，自己画着玩的他和暖宝宝，另外一张是某人的“自画像”。

潦草的线条搭配火柴人的画风，把作者本人的神韵画的荡然无存。

沈皖江已经很尽力地忍了，但还是抑制不住笑出来，搞得程瑾逸想“销毁罪证”。

“那是我闲的没事儿随便画着玩的。”

“是吗？那怎么只有一半啊？”

沈皖江也不确定这么逗他会不会惹恼了他，但看程瑾逸的样子，最多也是恼羞成怒。

“你从哪找到的？”

程瑾逸问道，能让他放弃的事情不多，但是和让沈皖江开心比起来，退一步也不算什么。

“就在阳台上，扫地的时候看见它卡在窗户缝里了。”

要不是他抢救的及时，估计就掉下去了。

沈皖江说道，面前的饭都冷了，还在看着画傻笑。

“我上学的时候，就只会画这种火柴人，原来还以为会随着年龄增长进步一点，但是这么多年了……”

程瑾逸没说下去，指了指沈皖江手上的画，他还是只会画火柴人。

沈皖江见状也忍不住揶揄他，“挺好的啊，保持初心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闲聊，程瑾逸心情很好的样子，看着那画上没什么风骨的火柴人，硬是从小学聊到出国，从国内聊到国外……

—

酒吧街

祁烨白天一般不在这里，但是晚上会为了查账回来一趟。

他在四楼有个专用的房间，祁烨有那个房间的房卡，要是来早了，可以到那里去等他。

但是今天去的时候，祁烨却发现了一件事儿，他的钥匙打不开房间的门。

他想去前台找主管，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儿，结果刚走到电梯口，就撞见祁烨从里面出来，怀里还搂着一个比他矮一点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