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艮良时，辰土，午火，申金，自仙岳山西起十公里处，有一地脉暗泉。

以此为基点，在周围找齐六个卦爻，再……咦？

正以上帝视角破解格局的陈泽忽地微眯双眼，只因在某处阵眼内见到一道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唰！

下一秒，在子水所属，一处地暖温泉旁，陈泽的身影骤然显现，朝前一伸手，揪起一只毛茸茸的“庞然大物”。

“吼！”

苍白巨兽猝不及防被擒住，当即四脚利爪尽出，炸着毛龇牙咧嘴暴怒地回头张望。

“吼——吼吼吼吼……”

可这一转头，巨兽脸上便人性化的显露出僵滞表情，凶狂的吼叫也一声低过一声，直至……

“嘤~嘤嘤嘤嘤~~嘤！嘤……”

不过几秒钟工夫，巨兽的叫声便如九曲十八弯般迂回婉转，音调变至千娇百媚，一双狐媚子眼更是波粼粼地打着转，风情万种。

不错，陈泽眼前正是阔别许久的“小”白狐。

“嘤！”

小白狐兴奋的化身嘤嘤怪，快要一吨重的身躯猛地扑上来，结结实实压到陈泽这老父亲身上。

噗~

蓬松的狐毛盖到身上，好似罩了一床大羽绒被，对此陈泽毫不留情地施展撸狐大法，让小白狐久违地吐舌哈气眼冒爱心。

“嘤嘤！”

“嘤嘤嘤嘤~”

【经验值+500】……

爽过之后，跟大象差不多大只的小白狐仍在拼命拱着脑袋，似乎要埋头跟陈泽诉说自己的奇妙经历。

事实上，不用小白狐开口陈泽都能猜到它干了些什么。

本来听陆翎说小白狐最近有些超重，陈泽还没放在心上，只以为是那种“奶奶养的大肥猫”式的发福。

却不想一见面……说它连物种都换了陈泽也信。

“嘤！”

小白狐以高八调的嗓音嘤了一声，将陈泽的目光吸引过来后便张嘴一吐，掉出块湿哒哒的碎屑来。

碎屑是相对小白狐的体型而言，实则这破糖丸似的碎片一点不小，得有拳头大。

陈泽清掉口水捡起一看，感受到其中充沛且高度凝集的元炁，好家伙，这是金丹？

随手摸了摸小白狐的脑袋，陈泽记得这小家伙在当年初遇时就给自己带来这么一枚碎片，多半幼时也吃过。

可陈泽的手摸着摸着，却逐渐慢了下来。

“嘤？”小白狐表达疑问。

简单一个音节，愣是被它哼出无数种截然不同的语调。

陈泽凝视手中碎丹，发觉其中浓缩的元炁带有某种明显的有主特质，和人族迥然不同。

既然不是人，那便是妖。

妖丹？

可依照虺和博士的说法，妖族无法像人族一样修炼神通功法，又怎么可能结出妖丹呢？

难道说妖与妖的体质是不一样的？

“嘤~”小白狐跺脚脚催促道。

陈泽接着顺毛，它这才舒服地眯起眼。

妖丹……难道这小家伙儿是因为吞吃妖丹才得以在这末法时代开化，显出神异的？

如今的小白狐和虺所言，寻常妖族的状态一模一样，能吃会长，体型超出原生种族，但没有神通。

换句话说，小白狐早已正式觉醒，成为一头妖族。

“嘤。”小白狐看着陈泽，肯定似的嘤了声。

接下来陈泽让小家伙领着他到处转悠，果不其然，在这庞大格局的各个阵眼处都找到了破碎妖丹。

“嘤！”完事后小白狐用两只毛绒绒前爪捧着妖丹堆，时不时伸舌头舔舐，宝贝得紧。

只是没忍多久，它还是流着哈喇子大舌头伸出来一卷，将其通通咽下腹中。

妖丹碎片果然和这个格局有关，而且明显分属不同来源，多半是不同妖族死后所留。

难道这格局的作用便是点化妖族，让其修出妖丹？

小白狐能够开化也和这大阵功效密不可分。

这究竟是哪位上古大修的奇思妙想？

不，远不止于此。

在小白狐的引领下，陈泽亲自踏遍格局中每一寸土地，意识到这些妖丹只是副产品。

格局真正的作用还是如他原先所想，是孕育某种事物。

之所以无法确定，是因为这个格局……破了。

哗啦啦啦啦啦啦啦——

一路从深山老林行至海岸线边缘，陈泽盯着一望无际的汪洋，视野中仿佛有无数线条排列组合，组爻成卦。

水气育，育归流，育藏海，育生渊，育动渔，育止养。

横跨数座城市的格局在此被破出一个缺口，由连山易理转化为归藏易理。

《归藏》，同属三易之一。

第496章 无底洞

爻卦延伸到这里依势而变，由浑然天成的连山易理变作生涩粗糙的归藏易理。

不是说归藏比连山差，而是此处布局的水平一落千丈，很难说是同一人所为。

联想前后种种，陈泽心中不由得出一个荒诞结论。

原先连山格局中孕育的“东西”……逃了出来，来到此处，用不尽相同的归藏易理打开一个缺口，衍生拓展出新的格局，借此逃向了汪洋大海。

再一看此处缺口的方向。

远处，三门岛的轮廓已经在陈泽眼中清晰可辨。

陈泽闭目感受风吟浪吼，曾经遭遇过的，源自汪洋深处的召唤感再度浮现。

至此，当年困扰陈泽的谜题便迎刃而解。

三门岛的卦象之所以会有两种解读方式，是因为格局本就有两处。

一处指向无边汪洋，一处位于山野陆地。

陈泽现在所站的地方，便是两处格局的交界地，缺口打开处。

海里的格局因洋流冲击而波动，就形成了他当初和陆翎下水时体悟到的元炁潮汐。

为何那头穿山甲妖的鳞片会出现在海里，遗骸却在山中，恐怕就是循着这种联系一路找了上来。

“保佑保佑，龙王爷吃好喝好。”

“龙王爷息怒，今年收成不好，明年一定上供更丰盛……”

“我孙子今年一定要考上好大学啊！”……

一队盛装打扮的渔民从旁经过，外围几十个人举着鲜红旌旗迎风飘扬，靠内则是好几个精壮汉子喊着口号，一起扛着艘编织木船朝海岸边行进。

木船上张灯结彩，塞满贡品，插满了大红大绿大黄的小彩旗，纹饰精美，正中一顶盖头轿厢，最前面船头则是造型夸张的大龙头。

这只是打头阵的队伍，后面还有更多渔民举着手机录像拍照，唱着土歌，鞭炮节节炸开，噼里啪啦混着小孩子兴奋的尖叫声，氛围热闹又喜庆。

“嘤~嘤嘤嘤”……

喜静的小白狐对这些并不感冒，光顾着蹭陈泽身上撒娇，毛絮纷纷扬扬跟下雪似的。

烧龙船。

这附近的传统民俗，木船扛到浅海处就会烧掉，向龙王爷祈求来年渔获丰收，添丁进口。

陈泽随手抓了个人问话，对方说不知道这习俗哪来的，只知道祖祖辈辈都这么干。

那便丢回去，换个人接着问。

直到一位老村医告诉陈泽，先祖当年看到龙王爷从这里呼啸而过，海岸碎裂，风浪倒卷，天上下起无数条鱼，村民们因此度过灾荒，从此之后便有了烧龙船这一习俗。

“嘤！”小白狐已经听得懂人话，对这迷信说法嗤之以鼻。

不过它随即动了动鼻尖，眼神锁定住不远处装饰华美的龙船。

“嘤！”

“嘤嘤嘤！”……

撒娇白狐最好命，陈泽揉揉脑袋，放它出去把龙船上的小鱼干一扫而空。

这下渔民们肯定不乐意了，精壮汉子们抄起家伙就要去捉这不知哪来的胆大畜生。

得亏小白狐被陈泽缩至普通狐狸大小，否则指定先把周围人吓个屁滚尿流。

可下一刻，九幽真炁照现，冥君当场显灵。

误会解除。

真君万岁。

陈泽走后，众人眼巴巴地想要上来摸摸这冥君座下大尾巴狐沾沾福气，却没人能沾到哪怕一根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