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套传奇(4)

我细细擦干他没有一丝瑕疵的细腻肌肤,他的身体如同月光下的雪缎般华丽优美,看着让人眼晕。

我取过月白的袍子想给他披上,他摇了摇头,指着柜子道:“里面有个黄杨木匣子,去取来。”

我打开匣子,抖开一件天上地下都没见过的华丽袍子,那袍子如云如雾地白,用白色的丝线暗秀着大片大片的玉兰,触手如牛奶般滑顺,还散发着说不清的幽香清甜。

师父休息了片刻似乎恢复了气力,爬起身将那袍子细细穿上了,又叫我挽起他的头发。

后来他穿着那件华丽的礼服端坐在炕沿上,我知道他在等人,等一个世间最可怕的人来,来接受他毁灭一切似的献祭。

他挥手叫我出去,自己却如同新婚之夜等待夫君的新妇般,正襟危坐着等待他的良人,虽然那人不是他心中所爱。

不知何时雪大片大片地洒下,我睡不着,躲在屋后的房檐下抱着膝盖坐在柴堆上,看着天黑透了,然后师父房中的灯光亮了起来。

我听见门“呀”一声开了,而后是师父下跪的声音,他恭恭敬敬地道:“尊主!”

来人哼了一声,声音不大,却威严深沉:“这十年,你可过的不错?”

师父没有说话,那人又道:“身上的毒发作了吧?他对你还算不错,什么奇珍药材也舍得用来给你续命,只可惜……由始至终,也不过是兄弟之情罢了。”

师父默然,良久我听见悉悉索索的声音,师父轻轻哼了一声,那人的声音更加低沉,喃喃道:“阿葵,你想让我把你怎么样?嗯?”

师父终于出声,声音绵软如泥:“十年前我惹下滔天大祸,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尊主的原宥,只恳请阿葵死后,尊主能放过那人一家上下。”

我从来没听过师父如此轻声细语的腔调,那声音如春水般温润,如夏花般柔媚,一时间连我幼小的骨头都酥了半边。

来客没有说话,师父却忽然轻呼了一声,似乎被人抱起放到了炕上。

裂帛声起,师父颤声道:“尊主……”接下来的话却变成了低低地呜咽,似乎被人堵在了喉咙深处。

我咬着草叶蜷缩在柴堆上,纷纷扬扬的大雪铺天盖地般撒下来,将我整个人都覆盖了,我却一点都不冷,只觉得心里火烧火燎的疼痛。

那一夜我都没有回房,师父的房间也一直没有消停,来客精力很长,房中不时传来他粗重的喘息和低吼,中间夹杂着师傅轻浅的呻吟和压抑的哀叫,直到大雪渐停,天光微亮,启明星升起,我才发觉自己泪流满面。

天快亮时来客终于停止了暴行,师父已经没了一丝声音,良久我听见他的房门开了,虽然没有任何脚步声,但我知道来客已然离去。

大雪初晴,冷风呼啸着卷起积雪在空中翻飞,我浑身僵硬地勉强挪到师父门前,走进去,返身关上房门。

地龙还是热的,温暖的屋子里漂浮着轻浮暧昧的气味,那是男人特有的精液的味道,夹杂着师父身上那熟悉的气息,混在一起却如此浓重粘稠,让我几欲作呕。

师父侧身躺在炕上,漆黑的长发散乱地披在枕头上,双颊一片病态的嫣红,身上只穿着那件惊心动魄的袍子,肩头却被扯破了,露出雪白的肩胛和胸口,上面全是青红的印记。

我替他拉起衣襟遮住肩头,他眼睑一颤睁开眼来,茫然看了我半天,目光才有了焦距,蹙着眉勉强爬起身来,修长苍白的腿露出了袍子,大腿上干涸的血迹和白浊触目惊心。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平和亲厚,道:“阿达,你很好。”

我的眼泪哗一下流出来,他笑了笑,道:“阿达,你天天打你骂你,你恨我吗?”

我哭着摇头,他叹了口气,道:“阿达,很多年前我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现下要为这错误付出代价,是男人自要有但当,哪怕一开始便明知自己必然输的一败涂地,却还是该豁出性命尝试,方才不悔此生,你说是也不是?”

我不知道他是在问我,还是在问自己,只哭着摇头,他爬起来扯过棉被盖上了,咳嗽起来,我惊觉他还病着,忙倒了杯水递在他唇边,他喝了两口,神色略振作了些,抬手摸了摸我的头,道:“阿达,我养了你十年,教你武功学识,做人当知恩图报,你说是也不是?”

我点了点头,傻呆呆看着他,他说:“阿达,我要你立个誓。”

我说好,然后举起右手,他说:“我斛律达对长生天起誓,今生今世都不违拗阿伏干。默野的命令,终身保护他的安危。若违此誓,人神共厌,先师斛律葵必化为厉鬼,让我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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