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火光中走来(162)

严黛一把将她拽进去,“别看了,进去吧。”

南初坦然笑笑,最后深深地看了那人一眼,转身跟进去。

……

林陆骁双手抄在兜里,靠着门口的大樟树跟老队长聊天,也许是见到老故人了,姿态难得松弛。

老队长退休后倒越发精神了,眉宇依旧轩昂,说话中气十足,林陆骁冲他笑笑,眼勾,痞气顿显,“我怎么瞧着您又年轻了?”

老队长不吃这套,冷哼:“你倒是沉稳了不少。”

林陆骁笑笑,目光瞥开,没作声。

老队长:“我前阵去过队里,孟处说你去了鹿山,你小子又犯错误了?”

“没呐。”他懒洋洋的。

老队长用指头戳了下他的太阳穴,望着别处忽然深长起来:“还记得你刚下队那年?二十三还是二十四?嚯——那性子,张扬跋扈,我要你爹给你抡起来打!是时候了,该找个靠谱的定下来了,别整天这么吊儿郎当的晃着,男人最好可就在这么几年。”

说完,又叹了口气,“小九儿这孩子也是可惜。”

林陆骁低头,默然。

都可惜。

老队长拍拍他的肩,“行了,进去吧,送小九儿最后一程。”

……

追悼会在三点举行,时间还没到,大家都在静等。

里头挂着黑色横幅,堆满花束,人多,却安静,大家都不敢大声说话,仿佛怕扰到安静躺着人。里头都是熟悉的面孔,但不是叙旧的时候,点头示意过,则安静立在一侧。

南初转首之间,看见林陆骁跟着老队长进来,站到邵一九的边上。

邵班长眼睛通红,刚哭过,林陆骁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邵一九:“这次回来待几天?”

林陆骁眉目清淡,目光落在灵堂中央的棺木上:“明天回去。”

“这么赶?”邵一九惊了下。

“嗯,不好请假。”

“一年满能回来吗?”

“不知道。”

这事儿还真不知道,组织上原先调派是一年,但往往被派出去的基本都待了两年,加上那边领导也提过让他再留一年。

邵一九失落,“啊。”

林陆骁照着他脑门就是一记,“啊什么,在哪儿待不一样?别我不在就偷懒,等我回来,一个个查。”

两人交谈声音低。

南初在一旁听得清楚,好久没听他这么细碎地说话声,虽不是跟她说,竟觉得十分满足。

十分钟后,追悼会正式开始。

原本气氛还没那么压抑,结果看见小九儿的遗体时,所有人都忍不住,就连南初就没忍住,眼泪豆大一颗颗往下掉,她用手抹掉,发现越擦越多。

她吸了吸鼻子。

林陆骁在她身旁站着,大概是听见动静,下意识侧头看她一眼。

自己眼眶也是憋的通红。

被人打,没哭;被人黑,没哭。

分手也没见她哭。

还以为这女人天生泪腺不发达。

这么看来,如果躺在里头的是他,兴许她还能哭上两嗓子。

想来又觉得自己愚蠢,嘴角不自觉挂上一抹自嘲。

遗体告别仪式结束,小九儿被推进火化房火化。

原本单位打算将小九儿葬进烈士陵园,但小九儿的爷爷坚持要带小九儿的骨灰葬回老家。

一个小时后。

骨灰从窗口送出来,望着那深棕的四方盒子,满头苍苍白发的八十岁老人儿再也控制不住,哭倒在地,悲恸长喊:“小九儿,跟爷爷回家吧——”

“别在外面漂泊啦——”

……

追悼会结束。

安排六位艺人离开的保姆车已经在殡仪馆门口等。

南初出去的时候,林陆骁站在车旁跟一个士兵在说话,手里捻着一根烟,金色的阳光笼着他,肩上勋章在发光,他侧面轮廓十分硬朗,眉眼间已不似里头那么凝重,带了些懒散。

士兵似乎是他军校的战友,挺激动地拉着他说话。

“你现在在哪儿啊?”

林陆骁:“鹿山支队。”

“你怎么跑那儿去了?离我们这儿十万八千里吧?”

“还行,坐火车得一天吧。”

“前阵儿老杨结婚你怎么没去啊?咱宿舍那几个兄弟就你丫没去,老杨念叨半天,人说了,等你结婚有的好受的!”

他低头笑笑,“等到了那天再说吧。”

两人说话被打断。

徐亚跟刘夏翰上车的时候叫了声林队,林陆骁停下来,转头看他们,“嗯。”

南初站在他身后,距离大概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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