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聊什么？”申漾走进办公室，把两份午餐都放在会客区的茶几上。那里有两张实木椅子，椅子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方几，这里不像诊疗室那么严肃，偶尔，他会根据需要，选择在这里和病人家属聊一杯水的时间。

申漾压着手掌，示意袁华坐下，道：“照顾病人的注意事项她都跟你说了吗？”

“说了。”袁华坐下，看申漾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一会儿放报纸一会儿换制服，他有点慌，想过去帮忙，却无从下手，生怕又闯祸，撕毁他的制服。他手足无措的坐着，道：“她还说让我别给你惹麻烦。你们很熟？”

“朋友。”申漾也不知道自己的焦躁什么，收拾好自己后，他想了想，在会客区里另一张椅子上坐下，两人就着同一张茶几，他打开饭盒准备吃午饭。

“医生……”袁华不知道他怎么了，忽然变成一片湖面上被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风吹得漂浮不定的落叶。

可那阵风究竟是什么呢？

他要怎么才能安定下来呢？

申漾开开合合，好几次要开始吃饭，又放弃了，忽然他深深呼出一口气，放下手中的餐具，郑重其事道：“谢谢。”

“？”

“他正在抗拒我，也拒绝关心他的朋友，这并不利于他的治疗。”申漾侧首看着袁华。四目相对，见他懵懂不明，申漾笑了一下，拿出筷子指了一下袁华面前的那份饭示意他吃饭，自己低头看着面前熟悉的饭菜，熟悉的茶几，以及许久不再的两人共食。申漾幽幽道：“我想说你并没有给我惹麻烦。不仅没有惹麻烦，还帮了大忙，所以……谢谢。”

“医生。”袁华唤了一声，他恍然明白了，医生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面对他，这个以病人家属的身份坐在他的办公室跟他一起吃饭的人。

“？”

“我只是来见你，想和你一起吃饭。”

这就是他的想法，若不是来看他和他一起吃饭，他不会学习怎么照顾林溪，他才不会管林溪是谁。

“……”申漾忽然哑了，下意识动了动嘴，将口中的食物吞咽下肚。

袁华挠了挠头，他不太会处理眼下这种情况，心噗噗直蹦，可医生正看着他，就像在怀疑他的话。

“我，我说的是真话。”

“谢谢。”

“我——”袁华的声音戛然而止，目瞪口呆的看着申漾，他刚刚……做了什么……袁华抬手抚上自己的脸颊，那句“谢谢”就像没有声音一样，却在他脑海中旋转。

医生亲了他。

不对，他现在无法确定医生究竟有没有亲吻他的脸颊，可他确实在他的耳边，急速对他说了一声谢谢。

袁华捂着自己的心口，他的心就要从那里冲出来了！

“……抱歉，”申漾有些后悔自己的莽撞，见袁华不言不语，他躲了一下眼眸，掩饰般往嘴里又塞了一口饭，含糊道：“我真不该……”

“我——”

“小漾，急诊。”门外传来张奕的喊声。

“来了！”申漾应声站起来，说起工作，他立刻恢复寻常精干的样子，收起刚吃了几口的饭盒。

“二环上连环撞，有一部分伤员被分流到咱们这儿，”张奕说着闯进办公室，见饭盒还放在办公桌上，急道：“你吃完了吗？”

“继续。”

袁华愣着看张奕冲进办公室，申漾一边整装一边听她在身边交代着什么，前后不过半分钟，他像变了一个人，风一样刮出办公室，就像刚刚他不曾被他耳语一样。

“他又没吃完？”

“……”袁华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今天好像是自己耽误医生吃饭了。他端着自己的饭站起来。自己还没来的急打开，医生也才吃了两三口而已。

“走吧。”张奕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申漾不在，办公室不能留人。

“他……经常这样？”袁华掂着手中的饭，示意申漾是否经常吃不上饭。

“偶尔，遇上紧急情况没办法嘛！”张奕安抚一笑，关上办公室的门，道：“我们这一行就是这样的。要不是我现在行动不便了，也得跟着他跑。”

“既然这么辛苦，为什么要当医生？”袁华摇头，这个职业一点都不好，至少他看不出半点好处！

“你可别当他的面问这个问题。”

“为什么？”

“你说呢？！”张奕耸肩，回到护士站里，留袁华一个人茫然无知，不再和他闲聊。

袁华站了一会儿，见护士大姐真的不理他了，捧着饭回林溪的病房里。

病房里，林溪正睁着眼睛看病房的天花板，听见推门声，他看过去，见袁华像是被什么问题困住了，一脸百思不得其解，像个木头人一样，顶着一头问号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