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情绪叫做厌世，仿佛全世界都和他过不去。

“你的眼睛是孤独的深海，我愿在海里长眠……”苏离举起手机，抓拍N张，引起了沈遇的咋舌：“什么深海不深海的，你要改行做抒情诗人吗？”

她继续抓拍：“他的烟点燃了我的忧伤，灰尘落下，是我的心在哭。”

“……离离，你中邪了吧？”沈遇汗毛倒立。

“咔嚓！”

又一张侧面照，“我爱的男人……”

“咳咳咳咳咳咳咳！”沈遇咳嗽，正式表示抗议。

他压低声音瞪苏离：“疯了你？你难道也爱上顾老了？”

“你随便摆个POSE，能帅到这种程度我也给你拍。”苏离关掉照相功能，“每一个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抒情诗人，不过那个人不是我。”她附耳和沈遇说：“我偷看了小乔高中时代的日记本，满满的全是这种少女诗啊……”

“什么诗？”

顾思陌的声音骤然响起。

苏离浑身一震：“报告老师，什么诗都没有！”

顾思陌说：“如果你不想这个月的补贴也变得和诗一样……”

“有有有！”苏离忙说，“下次我去小乔寝室，一定帮您把日记本偷出来！”

沈遇大惊失色：“顾老师，随便翻看别人日记和偷东西都是犯法的。”

“你要告我？”

“……”他埋头继续看军事论坛去了。

苏离谄媚地笑：“顾老师，你是不是觉得咱们办公室少了点什么？”

顾思陌漫不经心地问：“少了什么？”

“少了一个扫地擦灰、接听电话、整理案卷，并且每天都帮你带早饭买中饭的漂亮秘书啊！”她从善如流地答。

“你不就是？”

苏离夸张地惨叫一声：“我不是！我是实习！助理！”

顾思陌淡淡地说：“从今天起你就是了，我任命你为凤律所秘书处秘书长。”

“首长，你、你不能□民意……”

“不想被□，就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我有话和你说。”丢下这句话，顾思陌径直上楼了。

苏离哀求地看了沈遇一眼，沈遇埋头装用功。

无奈，她只好去前线赴死。

苏离灰头土脸地跟着顾思陌进了主任办公室，顾思陌示意她关门，她哭丧着脸问：“能不能不关？”

“苏离，”顾思陌顿了顿，“不要惹我发火，我没空和你嬉皮笑脸。关门！”

门关上。

“坐。”他命令。

苏离不敢造次，老老实实地拉了凳子坐下。

顾思陌从打印机里抽出了一张纸，“上个学期期末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我刻意问教学秘书要了你的全部成绩……”

此时此刻，苏离只想死。

不想顾思陌不但没有对她多加指责，反而问她：“你觉得林教授怎么样？”

苏离楞了一会儿，才知道他指的是研究所里资历最老的教授林耀国林老先生。她想了想，说：“林老是我们学校的老前辈了，他不但治学严谨，还注重实际能力的培养，教出来的学生在业内都是很有分量的人……”这种程式化的赞扬在别人眼里不值一提，但整个法学院的学生，只要是旁听过林教授讲学的，没有不这么认为的。

苏离说的时候很认真，顾思陌点头：“那你想不想跟着他深造？”

她大吃一惊，失口叫道：“什么深造？！”

顾思陌说：“我给他看了看你的各科成绩，他对你还比较满意。”

“怎么可能？”她几乎要跳起来了，“他不是早就不带研究生了吗？而且我……而且我这种偏科严重，基础不好的人，他怎么可能——”

他打断她：“我和他说，就有可能。林教授是我师公，我的要求他不会拒绝。”

苏离再次愣住：“可是，为什么呀？”

“我问过了沈遇，他毕业以后有自己的打算。沈遇一向有主见，我不用替他心，剩下你我想把你送到林老教授那里去。”

回答了等于没回答，她急了：“可是我的指导老师不是你吗，怎么说换就换呢？！我再怎么样也会顺利毕业，不至于给你摸黑啊，这是干什么不要我啊？”

她激动得手脚并用，像个怨妇。

半晌，顾思陌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

“……为什么？”

为什么要搞得像他以后不再教书了一样？

可无论她怎么追问，顾思陌都闭口不提原因，只是问她愿不愿意跟着林教授念完博士。直觉告诉她，山雨欲来风满楼，肯定有不好的事要发生。但苏离不相信，面对威胁和败诉，眉头都不皱一下的顾思陌，竟会为一件还没发生的事紧张成这样，她还盘算着怎么劝他趁着结了案，风头过去了，把小乔弄回律所，然后重归于好，现在这个样子，和好根本就是全无希望，不再大吵一场就已经是奇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