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费的机会一多，人便烦躁起来。

这个时候尤其需要鼓励，然而看台上一片寂寥，呼喊加油声全无。

赵流跃毛躁地揉揉脑袋搓搓脸，心想算了，改变策略吧，再拿球了能传就传，传不了就也像邵阳一样远射，免得一味往里带浪费时间。

课远射是个技术活，更是个运气活，赵流跃十分钟内连续四脚，第一次打在立柱上，稍稍起了些威慑作用；第二次高出横梁，倒也让人唏嘘；第三脚没在门框范围内，差了大概一米多，却也能说是个好机会；然而一而再再而三地努力无果，到了第四脚，赵流跃已经不是赵流跃了，他像一个没有天赋，且没接受过专业训练，单有蛮力的莽夫一样，一脚将球踢得又高又偏，自己还滑了一下。

赵流跃顺势跪下，双手撑地，低头咬着唇。

他感觉背上投来许多道目光，不解、惊愕、失望，有对手的，更有自家队友的。

自预选赛开赛，他就一直领跑射手榜，从未被超越。他被舆论认为是一颗炙手可热的新星，他也在那样的期待、赞美中不断地将自己的威力展示给大家看，然而今天，他却用实际行动诠释了什么叫锋无力、什么叫疲软。

结合前两场比赛不佳的表现，他有种很不好的预感。

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抬头一看，是张磊。

“别沮丧，咱们就该这样，不断给他们门前施压。”

赵流跃抿唇点点头，哎，张磊倒是个安慰人的高手。

起身一回头，就见远处的邵阳竟也望着他，脸色若有所思，眼神更有些复杂，但离得太远，他看不分明。邵阳……看出自己不在状态了吗？

哎，场上所有人应该都看出自己不在状态了。

几番拉锯战后，Y大又一次快速反击，瞬间便把战场挪到R大后场，R大全体回防，但速度还是不及对手，闪电战让他们的后防线上露出了巨大的空隙，红曼联9号晃开李嘉，一个直塞，找中路插上的红曼联10号。

苏智往后一退想造越位，不料红曼联10号在意识和跑动上都很有大腕儿水平，竟是早猜到了苏智的行动，更比苏智更快一步后退，并在皮球脱离9号脚尖的瞬间再次插上，一撤一进，来了招漂亮至极的反越位！

接着起脚射门，毫不拖泥带水！

陈轩一个前侧扑，到底是晚了，皮球钻过他腋下的空当，Y大2：1再次将比分反超！

陈轩舔舔嘴唇站起来，退回门框中央。身为一个门将，被前锋打四肢的空当是件很屈辱的事，陈轩此刻虽然没什么特殊表情，但藏在手套中的手指，已微微颤抖。

他愤怒，他不甘心。

他是球队的最后一道屏障，他的职责，就是在前方队友都抵挡不住的时候，以泰山之势出现，挽救球队于水火。

到此为止，他不能再忍受失球了。

中场休息时，赵流跃坐在角落里，默默喝水，默默听邵阳他们解析上半场战况，听着听着就跑毛了，耳边只有队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声音，但究竟说的是什么，他完全不知道。

“赵——流——跃！”

一声大吼震得他差点儿把水瓶扔掉。

惊恐地抬头，邵阳已经来到面前。

赵流跃目光闪烁，“队长，怎……么了？”

邵阳面无表情道：“叫你三遍了，聋了吗？”

赵流跃低下头，“对不起。”

邵阳顿了一下，低声道：“再心不在焉，我会考虑换掉你。”

此话一出，更衣室里寂静无比，众人显是都被吓住了。

赵流跃也被吓住了，本能又惶恐地抬头，张了张嘴，像是急切地想表达什么，但最后却叹了口气，漠然道：“我表现不好，换掉我是应该的。”

赵流跃自以为这话说得很装孙子，但不受控制带上的些许语气，以及言者无心听者有意的普遍真理，造成了旁人和邵阳明显感觉到了他委屈、他抱怨、他赌气。

气氛更诡异了。

邵阳吸了口气，那吸气的声音在更衣室里显得异常清晰，大伙都以为他要发火，要借此机会树立队长的威信，唯独赵流跃惶然不知，还傻乎乎地低着头。

邵阳刚把手抬起来，苏智就蹭一下窜到他身前，不动声色地将他的手一拦，张磊也凑上来，打哈哈道：“Y大防守确实猛，赵流跃能拿到那么多次射门机会，已经不容易了。”

陈轩道：“而且场地太滑，对他这种注重速度和脚法的球员影响很大。”

张舰也道：“流川同学很卖力了，不是他一个人的问题。”

邵阳一愣，明白过来，失笑道：“你们以为我要干什么？”

苏智三人皆是一愣，面面相觑。

苏智把手放了下来，也是，邵阳就算再生气，还不至于动手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