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哪一个，我都顾不上了。

我是个很冷静的人，如果那天晚上的一切可以重来，我可能再也找不回当初的勇气，但是，那天晚上，我所有的理智都被我刻意抛弃，只想要占有他，强迫他爱上我。

我就要走了，我不能忍受他对我没有半点想念，我想要在他身上留下点什么，让他无从逃避我的存在，如果我们之间注定不能是爱，那就恨吧。

总比什么都没有好。

所以，我用强了，那天，刚好是小天的十六岁生日。我没有给他准备任何礼物，只给他带来了伤害和疼痛。

我知道他很疼，因为他一直都死死地抓着床单，手指关节发白，可是，他不知道，我的心更疼，疼得恨不得一刀下去，把我们俩都结果掉。

高天咬牙切齿地说，你就不怕我告诉别人，说你石霖是个变态？

我很可耻地说，你敢就去说，看看谁相信你。

高天脸色惨白，但是没再说话。

以前，我爱你，你不知道，我很痛苦，现在你知道了，我们一起痛苦。一开始就是我错了，我不该爱上你，不该爱上一个恨我的人。

我犯了错，却拉着你一起受惩罚。

第二天，在飞机上，我呆呆地盯着外面的白云，平生第一次，泪流满面。

高天果然真的没有对任何人说起那天的事情，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知道他不是一个这么容易被威胁的人，我惴惴不安地开始了我的大学，直到一个月以后回家。

我不敢看他，不敢和他说话，害怕看到，听到让我寒心和绝望的东西。

没想到高天晚上主动来找了我。

他很恶毒地盯着我，说，石霖，你这个杂种，你连禽兽都不如，你应该去死。

我沉默，任他骂。

高天伸手扇了我一耳光，我认了，这是我应得的。

我没想到的是，他又哭了，这是我第二次看他哭。

他说，石霖，你他妈把我变成了同性恋，你不是人，你把我毁了。

我的心抽痛，痛到无法言语，只能抱住他，任他哭。

那天晚上我们再一次做 爱了，这次他很配合我，隐忍又忿恨，不甘又快乐的表情很诱人，让我一次一次地失控。

后来我问高天，为什么不恨我了？

高天反问，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恨你了？

我很不争气地伤心了一下，我终于知道我给他带来的伤害，不是时间和爱情就能抹平的。

可是，我不想再碰别人，也不想被别人碰了，除了你，我没选择。高天轻描淡写地带过了我离开那段时间他所经历的挣扎和彷徨，那对他来说，一定是一段很可怕的回忆。

我吻他，原来，我们都是自虐狂，都爱上了那个最能伤害自己的人。

刚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里，我们两个都在别扭地幸福着，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牵挂他，跟他在电话里短信里倾诉我的想念，传达我的关心，他也终于不再抗拒，不冷不热地全盘接受。

有时候打完电话，他会假装不经意地加上一句，你自己也注意天气，别感冒了。

或者，忙点儿好，忙点儿你就没时间去寻欢作乐了，我也省心。

这些话足以让我激动一个晚上。

只是，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那些一直被我们小心翼翼维持着的幸福，在我终于得到出国机会以后，一点一点，慢慢地腐蚀塌陷，露出了原本狰狞的本质。

我们的爱情，原本就是建立在伤害上的，就算小天能爱上我，这点也不能否认。

小天一直都没让人省心，大三的时候，他因为打架被劝退，我那时候正在德国做别人的助手，争取着人人觊觎的机会，无暇顾及他。

有一天晚上，他忽然打电话给我，他说，石霖，你回来好吗？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忙了一天，整个人累得半死，以至于完全忽视了他声音里面的脆弱和无望，说现在可能不行。

他说，我想你了。

我说，我也想你，这里忙完我一定回去。

我话还没说完，他就把电话挂了。

直到我回国，爸爸才告诉我，小天因为打架而骨折住院和被退学的事。

大概这次的意外让小姑终于明白了放养儿子是一种很不负责任的行为，在他退学后不久，就把他领走了。

这些，小天全部都没跟我说，连告别都没有，就彻底消失在我的生活里。

我坐火车去小姑家找他，小姑说他离家出走了，谁也找不到。

我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狠狠地搅烂，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疼痛，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黑压压地要把我吞噬。

我想，这是不是小天对我最后的报复。我强迫他爱上了我，现在，我要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