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处(66)

一直默默跟在他身后帮助他、依靠他,昨晚一听说要借宿就立刻用冰凉发抖的手紧紧拉住他,紧张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方谨……

顾远微微眯起深邃的眼睛。

如果方谨真喜欢男人的话,那他怎么看我呢?

·

陆文磊死了,丢下明达航运一系列资不抵债的烂摊子。换作任何人都应该对这巨大的火坑避之不及,顾远想的却是如何敲骨吸髓,拿走陆文磊身后留下的和明达航运隐藏起来的所有资产——如果算上所有被洗走的黑钱,那将是一笔相当客观的巨大数目。

那天下午顾远强迫自己全神贯注到工作中,因为只要稍微分一点神,他就会立刻想起昨晚混乱而酣畅的春梦,以及耳边挥之不去的痛苦喘息。

那折磨是如此禁忌、罪恶而诱惑,让他整个人反复沉沦在躁动和挣扎中。直到下班后很久,顶层所有高管都走了,他还一个人留在豪华宽敞的办公室里,透过玻璃内窗能看到对面助理办公室空空荡荡的桌椅。

良久之后,顾远如同着了魔,起身推门走了进去。

方谨办公室非常整齐,各种文件资料仔细分门别类后放在桌面、书架和柜子上,夹着密密麻麻的备注条。顾远随手抽了张字条出来,出神地摩挲他挺拔俊秀的笔迹半晌,又抬眼望向宽大的办公桌。

因为整齐洁净的原因,桌面显得空旷干净,红木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不知为何那情景突然让顾远想起这桌子宽得完全能躺下一个人,如果方谨在上面的话……

他那么清瘦,张开手脚都一定躺得下吧。

那一刻顾远的脑海不受控制,浮现出了昨天深夜里方谨在医院天台上拉着自己的情景。他眼底似乎总是含着一汪水,嘴唇微微张开,呼吸温热湿润;他白衬衣被水泼湿了,宽松领口下可以看见幽深明显的锁骨,距离近到只要伸手便能轻而易举把所有衣扣一把扯开……

顾远重重闭上眼睛,抓住桌沿的手青筋暴起,几乎刻意用剧痛压下那种种混乱疯狂的念头。

半晌他抬起头,勉强深深吐出一口气,仿佛在逃离什么一般转身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

那天晚上顾远没叫司机,他自己一人开着车在霓虹流彩的马路上漫无目的的穿梭,任凭夜风穿过大开的车窗拍打在脸上。

他不想回家。

十几个小时之前他还站在家里想,原来这就是新婚夫妻一样家庭生活的感觉,然而短短一天不到这种感觉就破灭了——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一股类似于嫉妒的怒意正无声无息从心底滋生出来,脑海深处甚至有个声音在质问: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转头却去找了别人?难道你平时对我忠心耿耿的样子都是装出来的吗?

然而他知道自己是没有立场去问这句话的。

他只是老板,方谨是他的工作助理。喜欢男人也好女人也好,都从来没对他表现出一丝一毫跨越雷池的意思。

哪怕方谨曾经对他有过半点试图超越关系的暗示,他现在都能理直气壮的拿去质问,然而没有。

从来没有。

顾远放缓车速,拐过街角的繁华夜市区,一家夜店门口正闪烁着彩灯树绚丽的光,吸引住了他的视线。

他认出这家夜店自己去过,上次顾名宗生日时顾洋拉着他过来介绍MB,结果他没兴趣就提前走了。不知为何此刻再看到的时候顾远心里一动,便开过去停了车,径直推开墨色玻璃大门,里面灯光、音乐、扭曲舞动的妖娆人体顿时扑面而来。

顾远找来领班,直截了当问:“你们那个头牌少爷今晚有空吗?”

在这种风月场所里混的领班眼光比什么都锐利,只在顾远全身上下扫了一眼,立刻堆起满面笑容:“有有有!——您请坐,我这就去给您叫!”

领班从人群中挤走了,过了会儿那个浓妆艳抹、相貌俊俏的小杰果真袅袅婷婷地过来,见到顾远眼前一亮:“哎哟哥!我就知道是您!您那天来的时候……”

顾远靠在沙发上看了他一眼,淡淡问:“现在能走吗?”

小杰哽住了,半晌眨了眨涂着闪光眼影的大眼睛:“好呀大哥,我可想死您了。我们楼上就有空地儿,我再陪您喝几杯酒……”

顾远其实根本没兴趣跟他喝酒,起身就向楼上走去。

这种夜店二楼基本都是房间,不过保安措施相当好,房间设计的朝向会让前来买欢的客人很难互相撞见,也就避免了很多不必要的尴尬。只是内部设计还是不可避免的恶俗,淡粉色灯光、透明浴室、带玫瑰花瓣大床,顾远一进门,本来就没有多少的兴致顿时又去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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