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云(65)

严峫冷冰冰道:“只要是犯罪分子,哪怕扒皮抽筋,我都能从他骨髓里榨出东西来!”

车厢里安静良久,只有苟利默默收拾医药箱的轻微动静,以及车窗外夜色中刑警们来回忙碌模糊的声响。

“哎,”严峫突然想起了什么,“怎么魏局到现在都没跟咱们联系?”

秦川也一怔愣,紧接着兜里手机就响了。

“喂,我秦川……方队?”

秦川和严峫对视一眼。

方正弘是建宁市局禁毒支队长,也是秦川的顶头上司。但他已经快退休了,年初的时候在行动中受了伤,导致旧病发作险些送命,现在已经几乎处于半隐退的状态。

这都快两点了,是什么让这个老头突然从市局办公室里打电话过来?

“嗯,我们还在现场做后续处理,很快就能收队……不是特别成功,情况比较复杂,等回市局后再……什么?您说什么?!”

秦川因为熬夜沙哑的嗓子顿时走了调,严峫猛地抬头。

手机那边传来方正弘衰老、疲惫又不苟言笑的声音,说:“胡伟胜死了。”

仿佛一颗闷雷,车厢里的三个人同时剧震,陡然色变。

严峫霍然起身抢过手机,直接开了扩音:“喂方队,我是严峫。胡伟胜死了?什么时候,怎么回事?!”

电流沙沙作响,不知过了多久,才听方正弘异常干涩地,紧绷绷地吐出了三个字:

“——魏副局。”

第24章

建宁市化工厂保管处值班室。

午夜两点。

窗外黑暗无边无际, 草丛中传来长长短短的虫鸣。

值班员坐在监控前, 头一点点地打着瞌睡。正困意朦胧时, 突然头顶灯泡发出电流负荷的滋啦声,闪烁几下,灭了。

“哎?”值班员倏而醒来, 只见眼前一片黑暗,条件反射起身回头:“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一片煞白从他眼底余光中划过, 幽灵般隐进了黑暗里。

“……”

值班员才刚高中毕业, 平时是个胆子不大有点邋遢的毛头小子,这下当场就呆住了, 竟然还下意识地想是什么东西在这里,紧接着头皮“嗡!”地一炸, 全身上下冷汗刷地冒出来:“谁……”

一只冰凉的手怔悄无声息贴在了他后脖子上。

“啊啊啊鬼啊——”

那只手干净利落一敲,值班员的惨叫登时销声匿迹, 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楚慈面无表情,甩甩手,整理了下白大褂衣襟, 把那差点吓尿了的值班员扶到椅子上摆出个睡觉的姿势, 然后从他裤袋里摸出了一大串门卡。

化学材料储藏控制室,门卡嘀的一声,玻璃门在黑暗中无声无息滑开了。

这个时候巡夜的不在,换岗的没来,可以说是最安全的时候, 黑寂寂的仓库空无一人。楚慈轻车熟路穿过成排的化学试剂原料储存罐,拧亮手电,顺着每个储存罐下的标签逐一仔细往下搜寻。

“……Ar6平衡型催化剂,甲醇……邻氯苯甲醛。”

楚慈停住脚步,站在一只大半人高的储存罐前。

他一手插在白大褂口袋里,一手拿着手电,光束在黑暗中微微颤动,让侧脸晦暗不明。站了足足一根烟工夫,楚慈才苏醒过来似的,深深吸了口气,上前半步蹲在放料管处,用牙咬着手电,从口袋里拿出了测试盒等物。

然而,正当他指尖触到放料管那一瞬间,突然裤兜手机狂震,摸出一看,来电显示让他愣了愣。

导师?

他导师是个经常彻夜泡实验室的工作狂人,半夜三更打电话问数据是常事,但谁也没想到这么巧,正正好掐在了这个时间点上。当下不是说话的时候,楚慈刚要挂断来电,突然只听仓库大门口毫无征兆地响起了一声:

“谁在那里?!”

“!”

咣当几声瓶罐撞倒的动静在黑夜中响亮得刺耳,来人了?!

楚慈啪地关了手电,仓促间按到了接听,手机啪嗒落地!

顷刻间电话接通,屏幕亮起,开始通话计时。楚慈瞳孔紧缩,伸手就要去抓起手机摁断通话;但所有变故都发生在这短短眨眼间,来人的脚步已经觅声而至,从身后扑上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

楚慈那口气硬生生卡在胸腔,猛一回头,刹那间与那人来了个眼对眼。

·

红绿灯不断闪烁,喧闹、喇叭、刺耳的刹车此起彼伏,行人匆匆穿过街道。

建宁市上空阴云密布,空气沉重潮湿,充斥着淡淡的泥土咸腥。

雨季要来了。

“喂,你没事吧?”

手机对面静默片刻,大概有点意外,随即传来江停冷淡平稳的回答:“没事。”

严峫站在办公室窗台前,注视着远处阴霾的天穹,玻璃倒映出他半边硬朗又疲惫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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