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不是(119)

“啪”地一声,架子后面的君长知听见,收拾卷宗的动作一顿,转过身,透过架子的缝隙处看向此时坐在阅卷桌案边满脸懊恼的小鬼,面无表情地淡淡道:“又不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人,谁没几个打小一块儿看着长大的玩伴,又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你这副做贼心虚的模样,仔细没旁的事儿也给你们指挥使惹一身腥。”

白术想想也是,云峥老大都没说什么呢她在这瞎担心个屁,一时间,居然没意识到自己就这么轻而易举被君长知的一俩句话安抚得放下心来。

此时她注意力又被阵清甜的香味吸引了去,顺着那香味,她这时才看见在桌案的另一边,居然有一不断冒着白色水雾的、在烛火上正煮的茶壶,她见那小壶盖被滚水蒸汽冲的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觉得有趣,便凑近了看,这才发现那是一个挺特殊的器皿,像是现代寻常人喝功夫茶用的那种工具,底下镂出几个雕花气孔,里面装满了水,水上漂浮着一朵小小的隔水蜡烛在燃烧着,隔着一个特殊材质的透热隔层,那小茶壶便放在小小的隔层之上,以适中的温度不温不火地缓慢加热着……

此时注意力全部放在茶壶上的白术并不知道,几层堆满了卷宗的架子后面,年轻的大理寺卿的目光其实并没有从她身上挪开。

白色的水雾缭绕将她的面容模糊,君长知站在架子后,看着那好奇心旺盛、及容易被吸引走注意力的小鬼伸出手去捏那个茶壶,似乎又一下被烫了手猛地缩回去捏住耳朵,全程一副鬼鬼祟祟生怕发出什么动静生怕惊扰了他工作的模样,看得有趣,不自觉在唇角勾起一抹淡笑。

他转过身,将手中方才翻阅的那一卷用不着的卷宗收拾好重新放回架子上,又用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的语气淡淡问:“然后呢?做什么呢你,继续往下说啊。”

君长知话语一落,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啪”地壶盖落地声。

紧接着又是一阵极为紧张的悉悉索索。

君长知却没有回过身去,只等着身后那一阵骚乱停下来,这时候又听见白术的声音重新响起道:“同君大人一样,我之所以怀疑到陆双遍体生香另有他因,除却那日银铃也不知是无心还是有心自己说漏嘴之外,还跟那天她们在屋檐下的说话有关,当时,她们提起了一名唤作是佳儿的姑娘,听说是当时在来皇城的路上感染了些病痛,人人都不愿照顾她生怕沾染上疾病耽误大选,唯独是陆双好心帮助了她,后来佳儿姑娘为了报答,便给了陆双个什么好处——”

那不急不慢的描述听得君长知一阵无语。

闹不明白这小鬼平日里的业务素质训练都训练到哪里去了,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现在才用那与整件事完全不相关的八卦说出来……

之后白术说的事情便是昨晚发生的了,她声音时高时低,絮絮叨叨,君长知听着奇怪,悄悄绕出木架这才看见那小鬼已经十分不客气地靠在他平日里所坐的座位,抱着他垫背用的那软垫,用他的茶杯开始悉悉索索地喝那他才蒸煮了好的果茶……

君长知:“……”

那茶具之上明明摆了五六只杯子,偏偏这小鬼的爪子就这么欠把他习惯用的那只选了出来。

君大人黑着脸将手中正要翻阅的卷宗塞回架子上,正欲上前将这小鬼拎起来扔出去,却又见她捧着茶杯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叹了口气,紧跟着又打了五官都皱起来丑到极致个呵欠,这才猛地想起,这家伙好像又是昨夜一碗没睡,蹲在房顶上吹了一晚上的凉风。

君长知:“……”

罢了。

这次算本大人忍你。

额角青筋跳着,压抑住内心蠢蠢欲动要发作的洁癖,君大人在那都尉府临时工充满了流水账废话的絮絮叨叨之中又重新转过身,一边听她诉说案件过程,一边重新投入自己要做的事里——等他将这些年跟曲家有关的大大小小案件逐一从木架上统统挑出,满满抱在怀中,时间已经不自觉接近晌午时间,在他身后那忽高忽低的声音早已消失得毫无踪迹。

君长知抱着满怀的卷宗绕出书架一看,这才看见,微微开启一条缝的窗棱射入一束光,洒在他的桌案上,除却那一束光是耀眼的之外,周围都沉静在一片让人觉得异常宁静的昏暗烛光当中,那蒸煮果茶的蜡烛似乎已经烧尽,如今壶子安安静静地被放置于桌案边。

桌案上,趴着一个身穿夜行衣,正睡得香甜的小鬼。

她的手中还拽着一个喝了一半,如今大概早已凉透的茶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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