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儿(24)


蕴少爷受了多重的伤我当时不清楚,估计少爷当时也不是很清楚。古屋的人是这方面的专家。可以让人疼的要死,但实质伤却没有受什么伤,当然,这是指皮肉方面的。
蕴少爷就属于这种情况,身上的伤很快就养好了。少爷没有发话,蕴少爷就还住在府里,只是比以前更沉默了。没有人觉得不对,他原本就沉默,出了这种事当然会更沉默一些。
虽然平少爷并没有证据,但府里的人还是有点躲他,他伤好后少爷也没有让他再回去工作,于是大家对他的看法就更多了。他也不在意,就像没有感觉似的,每天依旧会准时的出现在餐桌上,依旧会准时的到花园里晒太阳。
不过从来没有出过大门,不过一天比一天消瘦。
出事那一天,是他从古屋中出来后第一次出大门。因为少爷并没有禁止他出去,所以虽然保安还特意打电话问了问我,最后还是让他出去了。
他走后我一直在想要不要打电话通知少爷。我还是不相信他会出卖少爷,但他突然出府的确有点蹊跷。我还没有想好,他的电话倒来了,很焦急的问我少爷在那儿,声音,甚至有几分凄厉。
我没有告诉他,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管家,并不是秘书或特助,少爷的行程,我只知道在家的这一部分,其余的就不知道了。当然,就算知道我也不会告诉他吧。
虽然我总觉得自己信任他,但,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我都不会让少爷冒险。不仅是我,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
他只是一个孤儿,一个被少爷收养的孤儿,就算很努力,就算有几分才能,也不算什么,比他更好的人有的是。没有人觉得他是不可替代的,就算被冤枉了,那也是他运气不好罢了,其实他的运气已经够好了,能被少爷收养。很多人都是这么想的,包括我。
和他通过电话,我就给少爷打了电话,但没有拨通。
那天晚上,他没有回来,少爷也没有回来,我开始担心,可是作为一个管家,也不能做什么。凌晨一点的时候,平少爷突然来电,给了我一个医院的地址,电话中,平少爷的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惊慌。
我赶到医院,只一眼,就知道平少爷为什么会那么失措了。
少爷坐在沙发上,身体靠在后背上,一条腿压着另一条腿,看起来很闲适,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但是,却让人的心发冷。
“少爷?”我轻轻的叫了一声,声音颤抖。
少爷的眼睛眨了两下,然后笑了笑:“杰姆呀,你带骨头汤来了吗?”
我一愣,没有人告诉我要带骨头汤啊。
少爷又道:“阿然受伤了,你去熬点骨头,等他醒了喝。”
我觉得这话很是古怪,但也不敢多问。出来后给平少爷打了电话,问他是怎么回事。
第一次,平少爷吞吐了起来,磕磕巴巴的半天才说出个大概,蕴少爷被季家的人伤了,现在还在里面抢救。
我倒吸了口气,身上立刻出了一身的冷汗,不敢再问,匆匆的回去熬了骨头汤。
但是那碗骨头汤蕴少爷没有喝到,其后的很多很多碗骨头汤他都没有喝到。他日复一日的躺在床上,靠各种仪器维持着生命。
蕴少爷在床上躺了两年,所有人都不认为他还会醒过来,虽然说他并不算是绝对意义上的植物人,但他的身体,却比一般的植物人还要差。在他昏迷的时候,总共做了四次手术,每一次都是为了修补身体。
其实,他的状况并不适合做手术,但是又不得不做,否则他连躺在床上的机会都没有了。
每一次手术都是一次危机。
每一次手术,少爷都会坐在外面,和第一次一样,背靠在沙发上,一条腿压着另一条,眼睛却一直盯着对面,直到手术结束,里面的医生出来说一切顺利,少爷才会僵硬的点点头,然后慢慢的站起来,走到对面的房间里。
在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发生了很多事。首先,少爷解除了婚约,其后,他把办公室挪到了这个医院里。
这家医院本就是邢家的,蕴少爷被安排在了贵宾区,后来这一层楼就都成了禁地。
蕴少爷在东头,少爷的办公室在西头。每天,少爷办完公事就到他的房间里坐着,直到要睡了才回隔壁的房间。
这种情况当然令家族的人不满,但没有人敢说什么。
平少爷的的处罚就在前面,季家的遭遇就在眼前,没有人敢触这个霉头。而且,虽然少爷的作为有点……荒唐,但并没有耽误家族的事物,所以这些不满也就没有爆发出来。
只有我每天都在担忧,每次看到蕴少爷那没太大起伏的心电图,我都觉得自己也要有心脏病了。我不敢想象,万一那条线变成直的,会有什么后果。每次想到这里,我都会想到第一天在医院里见到的少爷的眼神,冷静的如同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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