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虎笑了笑，说：“姐夫你先别急，坐下，喝口酒，暖暖身子，慢慢说。”

陈先生是一团高兴，慌慌张张的坐下来，金小虎斟了一杯，捧给他，他接过来，一饮而尽，哈了一口气。他搓搓手，举起筷子吃了几口菜，说：“小虎，我到现在午饭还没有吃呢！不过今天真是喜事连连，我不吃饭也高兴！”

金小虎说：“你不是从医院过来吗？有什么喜事？”

陈先生说：“医生刚刚才跟我说，说是你姐的那个病，有指望了！外国的那个什么机构发布的新药，马上就可以买到了。据说治疗效果很好，好多病例的生理机能都在慢慢恢复！”他说着说着就特别兴奋，满面通红，又让金小虎倒酒，接着说：“医生说，有最新消息，随时通知我！我一听，就跟你姐说了，她也高兴，说了一会话，就连午饭都忘了吃。”

金小虎跟着笑笑说：“好事。高兴。”他举起酒杯，说：“姐夫，咱们来干一杯，你为着你老婆，我为着我姐，都是同一个人，干了这一杯，祝她早日康复！”

陈先生说：“好！”两个人碰杯后，各自一饮而尽。

陈先生放下酒杯，突然长长的叹口气，说：“小虎，你还别说，你姐这一辈子过得真不容易……”。金小虎低头倒酒，说：“是，我知道。”陈先生说：“你姐这个人，真得是个好人……有主见，有心思，任什么事都压不弯她……就是命不好，年轻时力争上游，临着跟了我，好不容易安稳下来，又摊上这个病……真是命不好……”。他不住的摇头叹气。

金小虎没有说话。两个人又干了一杯。陈先生一时情绪上来，又借着酒劲，接着说了下去。他的两颊的皮肤松驰着，被酒精渲染成一片红色。他说：“小虎，我知道……你姐一开始时，看不上我……你也看不起我，你不是一开始老叫我陈瘦猴吗？”金小虎摆摆手，说：“姐夫，你别往心里去，年小不懂事……”，陈先生笑笑说，“我哪有往心里去？……我知道，确实，我配不上你姐……可你姐还是跟了我，我当时做梦都在乐，跟拣了个大元宝似的……说倒底，她跟了我，还不就是为了你这个弟弟！……她就你这一个弟弟，那对你，真是没话说……我在她心里，不及你十分之一……”，金小虎正要说话，就被陈先生一个手势制止住了，陈先生继续说：“……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我跟你姐都老夫老妻了，那是个患难与共的意思了，谁也离不开谁了……我就想啊，以前，我忙，没时间陪她，现在出了这事，还有我们生意上的事，对于挣钱的心，我也就有些淡了……这些天我一个人躺床上想，你姐要是真去了，我挣那么多钱，给谁花啊？有什么意思啊？……想着，想着，我就哭了……”他的声音哽咽起来，眼圈红了。他伸手抹抹眼睛，喝口酒，喘口气，抽抽鼻子，接着说下去，“……我打算，这笔生意做完后，就不干了………我把生意都交给你打理，然后我就带着你姐出国治病去……等到你姐病好了……我就带她环球旅行……她想上哪就上哪……我今天就跟你姐说了……你姐说，她病好了就想到寺庙里当姑子去……我说，你当姑子，我就陪着你当和尚好了……”，说到这里，陈先生又咧嘴笑起来，脸上那种又哭又笑的表情，再加上双颊通红，整个面孔看起来相当滑稽。

金小虎默默的喝着酒，一直在听着陈先生的唠唠叨叨。他什么话也没办法说，他说不出口。过了好久，陈先生摁着鼻涕，渐渐从激动的情绪里恢复过来。他注意到金小虎消沉的样子，想起来什么，问：“你还没说今天签字怎么样呢？”金小虎一时半会没有回答，陈先生就有些着急惶恐了，说：“倒底怎么样？出什么岔子了？你们是没签咋的？”

金小虎忽然抬起眼皮，说：“姐夫，真要是出了什么岔子了，不要这个合同也就算了。又死不了人……”。

陈先生立刻嚷起来：“怎么死不了人！怎么死不了人！跳楼破产！死不了人？！小虎，你倒底什么意思？”他急得眼睛都在冒火，“你……你不知道你姐的情况啊！她一天一天的医疗费要多少啊！没钱？没钱就是生生的掐了她的命啊！”他激动的握着酒瓶的手都在抖，连带着桌子都颤动起来“真要是没指望了，我也不用费劲了，当场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金小虎连忙一把按住他乱抖的身子，说：“别！别！别！姐夫你别激动！”他想了想，说：“姐夫，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合同确实是没有签……”，陈先生猛的一抖，就要站起来，金小虎又连忙把他按住了，说：“不要紧！只是有几个地方，黄总临时又有了意见，让我们改，改好了，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