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断(13)

作者:没铭 阅读记录

唐安译看起来有点手足无措的样子,这很少见。平常他不是很牛逼就是在假装很牛逼,包袱有满载五十吨的大卡车那样重,我还跟他开玩笑说娱乐圈顶流都没他能装。

但他现在只是很安静的待着,没有离开也没有来敲卧室的门把我拽出去说明白。

唐安译在椅子上坐下,转了个圈,像以前无数次那样把手搁在书桌上,握着杯柄调到合适的位置。然后看到了我随手丢在桌上纸,上面写着他的名字,字很丑,但是写得很认真。

他看着那张纸,表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顿了很久,伸手摸了摸桌上的金属摆件。

我整个人抖得厉害,上下两排牙相互磕着,发出很难听的声音,不知道是不是被风吹的,但我不想站起来去关窗户。

唐安译都快要把那个摆件摸掉一层皮了,我急得要死,差点就想冲出去抄起那个摆件往他头上砸。但他找到那个小机关了,咔嗒一声打开了摆件,露出隔层里的的钢笔。

他没有马上起身离开,我也扒着电脑不敢动弹,眼巴巴的看着他打开笔盖,在那张纸的空白部分又写了一遍自己的名字。

唐安译。

画面没法放得很大,但我知道他一定写得很好看,至少比我写得好看。

然后又在边上写了三个字。

张朝尹。

我突然看不清屏幕了,眼泪一直掉下来,擦干净了马上又流出新的。我扣着手指头,努力不发出声响,把眼泪都抹在唐安译的毛衣上,心里想着完蛋了,不仅用他的睡裤擦手,还用他的毛衣擦眼泪,今天还得多洗两件衣服。

唐安译没停下来,一直在纸上空白的地方写着字,一个接一个。我想看清他写了什么,反手抽了自己一巴掌,揉了揉眼睛,手指有点疼,我才发现已经被我抠破皮了。但是我又不想再弄脏他的衣服,还是用手把眼泪擦干净了,凑近去看屏幕。

他一直写着,一个又一个,把纸都快填满了。

那只是一张普通的A4纸,我在纸中间写了一个潦草的“唐安译”和一个端正的“唐安译”。

他在两个“唐安译”边上又写了一个“唐安译”,剩下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同样的三个字。

“张朝尹”。

他恋人的名字。我的名字。

小秋之前跟我吐槽,说唐安译怎么会用“恋人”这么复古的称号,女朋友就女朋友呗,“对象”也可以说啊,干嘛用这么老头子气息的词语,跟他看起来的形象一点也不符合。

可我很喜欢这个称呼。他虽然看着是一个长得比较好看的正常人,穿衣品味不错,一定程度上的也能称得上精致,可他骨子里就是个神经病。

他有两幅面孔。每天出门前糊上一层又一层的脸谱,尽量表现得跟周围人没什么差别,跟同事一起喝下午茶,聊公司的琐事,抱怨领导像个傻逼,开着五十来万的车每天按时堵在这座城市的早高峰和晚高峰,每个月付一万块钱房贷,偶尔也会穿着大裤衩出门喝啤酒吃烧烤,更多的时候是在忙工作赚钱,他总说我懒死了都赚不到多少钱,他只好累一点把我的那份也赚回来。

回了家他就把脸谱全都摘掉,在玄关把鞋子脱掉放在鞋架上,然后边走进来边脱衣服,问我今天又输掉了多少欢乐豆,要是我输了就骂我连斗地主都玩不好,要是我赢了就说我只会斗地主不干正事,我从沙发里爬起来跟他呛声问他什么才叫正事,他就把我拦腰抱起丢到床上说要好好教我。

周末的时候睡得像个牲口,不到中午绝对不起床,我叫了外卖把他摇醒,他起床气大的不得了,直接把我闷进被子里裹起来,等我好不容易钻出来就跟狗一样扑过来咬我。

唐安译就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从我们第二次见面他就摊牌了。摆弄着手里的刀叉,对着自己脖子虚虚比划了一下,说如果切到位的话血能直接飙到天花板,再落下来,指不定能给我洗个头。

我骂他神经病,他一点也不介意的承认了,然后若无其事的叫来服务员说要换一套餐具。趁没人的时候伸手摸了摸我的脖子,食指停在颈动脉上,说想在这里咬一口。我直接拽着他进了洗手间包间,关上门从口袋里掏出□□告诉他再发疯就直接捅死他。

他笑得很开心,低下头来亲我,咬着我耳垂用暧昧的语气说我跟他都是疯子,疯子就应该跟疯子在一起。

他说的对,我脑子也有毛病,不然不会任由他亲我还不拿刀捅他,因为我们是一样的,我们都是隐藏在人群中的疯子。

疯子才不会用“对象”这种词,“爱人”讲起来读音又有些黯淡,没有比“恋人”更好的了,再好只能叫“合墓人”。但好像没有这个说法,是我自己想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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