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繁花(24)

脚刚迈向电梯,姜越越的手便被轻轻地按住,顺带往后拉。

“是我妈妈安排的相亲,不过人家没看上我。”凌少旸说。

姜越越木讷地哦了一声。

“你不是说要去吃点东西吗?”

姜越越又是木讷地哦了一声,完全不准备圆刚才约了人的谎。

凌少旸自然不会戳穿她刚才拙劣的借口,缓缓松开她的手,走在前头:“那就走吧。”

姜越越坚持要请客,凌少旸点头说好。两人最终到了宝楼夜市边的大排档。

点了一桌子的小海鲜,吃了一半,姜越越看看凌少旸面前的啤酒,问:“我也想喝啤酒,这果汁好像兑水过,一点也不好喝。”

凌少旸点头:“可以,但啤酒也不会是甜的。”

啤酒很苦,姜越越吮一口就蹙眉头,看看凌少旸,他正很认真地低头用筷子挑鱼刺。回来四五天了,估计早就知道她和邵柏屿解除婚约的事情,可从重逢到现在,他一丁点也没问起这个事情,连旁敲侧击都没有。

“老凌。”

“嗯?”

“你应该都知道了吧。”姜越越说,“我和邵柏屿不结婚了。”

凌少旸抬头看她,一双眼睛漂亮得和黑曜石一样,问得直接:“听说了,但不知道原因。”

“因为我不喜欢他。”

凌少旸放下筷子,浅笑了一下:“越越,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你有喜欢过谁?”

“你这是什么意思?”姜越越反问。

“喜欢这个东西也难把握的,或者说太概念化了,而生活完全是另一个词汇。”

姜越越再天真,这一刻也明白了,凌少旸是和两家长辈站在同一阵线上的,理所当然地觉得她这个不结婚的理由幼稚可笑,非常不成熟,意气用事的成分居多。

“也许吧,我的确是很任性无知,也是个傻子,不会把握面前的幸福,可我不想改变,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你让我为了婚姻去成熟,去懂事,我……可以做到,但不想去做,那样很累,从小到大,我就是这个样子,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闯了祸也不怕,很多人告诉我说这是我因为我有优越的生活环境,有很多人保护我,我也明白,于是肆无忌惮,有些事情明明是这样算是最好,而我偏偏要那样。”

又喝了一口啤酒,大口大口苦涩灌下去,喉头有些发麻。

“老凌,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只和你一个人说,我有过喜欢的人……对他,不知道算不算是一见钟情。我看着他会很紧张,脸会发红,心也会跳,那次去金玉满堂跳舞,我和别人跳都没事,只有和他跳,连站都站不稳,后来我借口肚子不舒服逃跑了,其实只是不敢贴他那么近。他很好,很温柔,也很沉稳,有耐心,从不会嫌我烦,他很聪明,很能干,好像没有难题可以难得到他。

“我暗恋他很久,一直不敢说出来,因为我感觉到他对我没什么意思,可我这人就是藏不住话,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说出来,至少让他知道。我在他生日那天,准备了份礼物,将想说的话写在贺卡上,后来,我还是没有勇气,跑到洗手间将贺卡撕了,说到底,人还是向往被喜欢而害怕拒绝的。

“他恋爱了,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邻桌是一大帮年轻人,笑着说黄段子,声音嘈杂,一只空啤酒罐被踢飞,远处的一只猫呜咽了一声狼狈而逃。

凌少旸看着姜越越,沉吟很久:“越越。”他是个成年男人,哪里会不知道小女孩的心事,可没想到这心事埋得那么深,那么细致。而此刻听姜越越的表白,不知为何,内心很冷很硬的一块地方慢慢地被融化。

“吃菜吃菜!”姜越越立刻将筷子探向那盘扇贝,又喊老板娘要了两厅啤酒。

天很应景地下起雨。姜越越有些醉了,趴在桌子上想打瞌睡。

“越越,下雨了,我们走吧。”

凌少旸过去扶起她,脱下外衣遮在她身上,带着她小跑到巷子口,上了车。

姜越越一身湿漉,本能地往热的地方靠,头贴在凌少旸的胸上,她微微眯着眼睛,耳朵贴着单薄的衬衣,可以清晰地听到他响亮,有节奏的心跳。凌少旸伸手摸摸她的头发:“越越?想睡觉了?”姜越越点点头,又摇摇头,手更是紧紧环住他精壮的腰。

他这样根本无法开车,轻轻用力推开她:“我开车送你回家,你好好睡一下,等到了再叫醒你。”

姜越越一个劲地摇头,像条粘皮糖死死粘在他身上:“我不要回家,回家好烦,他们都说我不懂事……妈妈还说有个很有名的大仙说我下下个月初前不嫁人,就一辈子嫁不掉了……鬼话连篇,哄孩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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