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流萤(35)

江临风宠溺地看着他,春日下午软化的阳光从欧式的窗棱上折射进来,照得他心底无比宁静,他甚至有某种感动,某种拥有了这个美丽男孩而产生的,对活在世上的满足叹息。江临风被自己的感觉吓了一跳,这种类似于初恋男孩的情怀,他以为性格冷硬的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怀有。但是,现在这个小东西闯进了他的生活,让他不由自主,一次次地做出许多他从未对其他情人做过的事情:比如,第一次以权势诱导一个男孩用身体来交易;第一次为一个在自己床上发病的床伴揪心不已;第一次在情事中处处顾及对方的身体,事后更亲自为对方清理;第一次象这样布置一栋老式小别墅,还套用了“家”这样媚俗的字眼来安抚一个多愁善感的小东西。这个是怎么回事?那当初第一眼见到黎箫的那种猎艳般的快感,什么时候转成现在这种占有欲和满足感?

他的思绪被门外传来的轻轻剝琢之声打断,江临风忙抓了件上衣和外裤套上,散着衣襟开了门。门外站着一脸暧昧笑容的林姑姑,江临风没好气,压低声音问:“怎么啦,不是死人塌楼这样的大事,你别想我原谅你。”

林姑姑惊奇地扬起眉毛,同样低声说:“哇,临风,你的表情原来不只那张奸商脸哪,不错不错,总算有人气了。怎么,箫箫还在睡吗?”

江临风点头,闪出门去,随手轻轻关上房门,阻止了林姑姑好奇万分的视线。他径直走到二楼的起居室沙发上坐下,看见林玉芬正抱着手臂,满脸戏谑地看着他,不耐烦地扒了一下头发,说:“说吧,什么事。”

林姑姑但笑不语,在他对面坐下,慢里斯条地在他面前隔了一个骨瓷茶杯,倒了一杯殷红的茶,再为自己倒了一杯,吹吹热气,极为优雅地抿了一口茶,方说:“我看到你给他的手链了。”

江临风从鼻子里“嗯”了一声,端起茶杯来喝了口茶,说:“怎么了?”

林姑姑摇摇头,说:“十一颗宝石,一生一世,临风,你还真是没创意啊,你当箫箫是什么?他那样剔透晶莹的人,你以为……”

江临风眼神里射出锐利的光线,说:“我当他是我的人,其他的你别管。”

林姑姑古怪地看著他,似笑非笑,说:“愚蠢的大男人主义,临风,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笨。”

江临风哼了一声,仰头将茶一口喝光,说:“请你来,就是好好照顾他的身体,你要不乐意,立马走人也行。箫箫现在病情虽然稳定,但还是要定期去做血液透析和检查,我已经让人去给他找合适的肾源,应该不久以后就有消息。到时候,他还要动移植器官这样的大手术。你别多事,一切等他身体好转了再说。”

林姑姑道:“真高兴我们终于有了一个共识,无论如何,一切等箫箫身体好了再说。放心,那个孩子很对我的胃口,我会替你照顾好他。你找了这么多人,也就他还象样一点。”

“我当然知道他的好。”想起床上睡得像婴儿一样无邪的黎箫,江临风含了淡淡微笑。

林姑姑斜觑了他一眼,说:“你真的知道?那你还……”

“做我的人,就要有做我的人的自觉。”江临风不客气地打断了她,霸气十足地说。

林姑姑噗嗤一笑,随即掩饰一样斯斯文文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摇摇头说:“真是驴饮,想不到你不仅笨,品味也有问题,白白糟蹋我的锡兰红茶。”

江临风脸上有些扭曲,咬牙道:“装什么高雅,你小心点,箫箫有高血钾,茶之类都不能碰。”

林姑姑白了他一眼,说:“你才小心点,肾病患者应该避免性生活,你少做两次,人家孩子就健健康康的了。”

江临风难得脸上有些发红,说:“你操的哪门子心,我咨询过他的主治大夫。性生活对于病情稳定的患者而言是可以保持的。”

林姑姑轻轻一笑,说:“人家医生肯定说的是适当的性生活吧?你刚刚把人家做得那么惨,请问是适当的吗?”

江临风瞪了她一眼,重重搁下杯子,起身就走回房间,不再理睬她。

林姑姑也没表示,照样不紧不慢地喝茶,未了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说:“真是,这孩子越大越不好玩了。不仅死脑筋,没有品味,还没有肚量,这么不经逗,没劲。”

那天以后,黎箫就在这栋漂亮的房子里住了下来。他在医院的东西早有David驱车亲自打点了送过来,那些衣物和生活用品大多不是他原来所有,是住院期间David周到地为他添置。送来了,小薇还没来得及收进衣橱,便被林姑姑喝止,摊开来一件件指摘过去,直把江临风及其下属管家的品味批得一无是处。黎箫在一旁听得骇然,觉得这个女人眼界又高,目光又毒,一点点瑕疵都逃不出她老人家的法眼;加上言辞犀利,口才了得,无伤大雅一点小错能让她讲到惊天动地。他紧张地想,还好林姑姑没看到他之前二十年穿的用的,要看到了,还不得以为是哪里来的未开化民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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