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闯无力趴倒在桌子上面,想拿刀叉自刎。
凌飞看不太懂李闯的反应,在他看来那些都是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了,和现在的他俩完全没有关系。现在,此时此刻,他就是想看着李闯,听他说说话,如果说酒精可以让他快活,那么眼前的男孩儿让他舒服。单是这样什么都不做,只淡淡地相处着,心里就很宁静。
李闯不死心的又问:“你到底图什么呢?”
得到的是凌飞无辜的眼神,好像在说,人家明明什么都没图。
李闯没好气的摸了两把凌飞的疤痕,然后无可奈何的咕哝:“你就是个怪胎。”
凌飞把手放到李闯刚刚摸过的地方,好像在感觉余温,可又不确定那温度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手指留下的,只觉得暖。
这一次李闯没豁出去胡吃海塞,但回学校之后胃疼了两天。
邵小东看出点儿门道,找机会跟李闯说原来真的是你把别人甩了啊。李闯嘴唇动了又动,都快抽筋儿了最终还是决定不解释。
两天之后李闯胃好,凌飞又来了。
这回吃的是生鱼片,李闯盘腿坐在榻榻米上熬了一个下午,回家之后胃疼了三天。
三天之后凌飞还来,李闯光看见他就已经开始胃疼了。
再傻也知道凌飞有问题了,所以李闯决定趁这个机会把话说开。结果二人去的是家印度餐馆,闯哥光顾着看人飞饼了。
等凌飞第四次把他带进一家法国餐馆时,李闯才终于当着鱼子酱和鹅肝的面,问出了一直不太好启齿的问题:“那个,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那时候凌飞正在优雅的用叉子卷意大利面,闻言放下兵刃,认真的看李闯,先是从上往下看,再从左往右看,横着看完竖着看,竖着看完斜着看,眼神几经辗转,最后亮了起来,恍然大悟般:“,对……”
李闯要哭,他本意不是想提醒的啊!
没等闯哥挤出眼泪,那边却顺着这话茬反问回来:“我喜欢你,你呢?”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李闯咬咬嘴唇,豁出去了!
猛一抬头迎上凌飞如水的目光,闯哥字字真切:“我知道你喜欢我,其实……其实我也……得,跟你直说了吧,其实我也挺喜欢我自己的。”
凌飞在送李闯回学校的路上偷了个吻,蜻蜓点水般,但快乐得不得了,他似乎也不需要李闯做什么,或者回馈什么,只乖乖呆在那里就好。让自己可以想见的时候见到,想说话的时候说话。
李闯并不生气,只觉得凉。就像你面对一个黑黝黝山洞,嗖嗖的风从里面刮出来,倒是挺舒服,可你不知道山洞里有什么,于是就总没办法心安,风越大,越觉得邪乎,越慌。
等凌飞再来找的时候,李闯就开始躲了。把游击队打日本鬼子那劲儿都使出来了,恨不得让邵小东在脑袋顶上种棵信号树,凌少一来就推倒。
一次扑空,凌飞居然就天天来了,于是敌退我进敌进我退敌疲我扰的交战了一个多礼拜,李闯终于在食堂被人拿下。
那时候正值傍晚,没一丝风,闷得厉害,太阳用他的余威烘烤大地,天是红的,世界也好像是红的。凌飞在这样的光线里,似乎有了血色,衬着晶莹的汗水,显得格外动人。
“你躲我?”显而易见的问题,但他偏问得很正式。
李闯摇头:“我怕你。”
凌飞皱眉,深刻地认为自己没有对小孩儿怎么样:“你怕我什么?”
“怕你这里,”李闯也难得认真起来,指了指对方的脑袋,“我不知道这里想啥。”
“不知道你可以问呢。”
“我怕你也不知道。”
“怎么可能。”
“那你现在在想什么?”
“不高兴。”
“……”
“我们去喝酒吧。”
“我就说你这人没个准谱吧……哎哎我不要!我不去!我晚上还有课!你别拖我啊!绑架——”
凌飞很委屈,这体现在他开车的沉默上。
李闯没觉着自己做了坏事,但莫名愧疚。
其实凌飞这会儿的思路倒不复杂。他喜欢一个人,就变着法的想对对方好,并且他也不需要对方如何热烈的回应,只要有个人在那儿接着就行,不然他会被自己的满腔爱意淹死。所以他就闹不清李闯在躲什么,不光躲,还躲得理直气壮,这就让人很受伤了。
凌飞的沉默一直持续到三杯烈酒下肚。
李闯这回算是眼睁睁看着大变活人了。
“来,给爷笑一个。”凌飞把自己吸了一半的烟拿下来往李闯嘴里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