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鼓(134)

没有回答,其实就是一种回答。周石觉得自己要疯了,被生活逼疯了,被刘远逼疯了,被比他强不知道多少倍的郭东凯逼疯了。他几乎是把刘远拎起来骂的:“你他妈还行不行,郭东凯就是条狗绳,栓你一辈子?!”

刘远直接一拳就挥了过来,趁周石松手之际又狠狠的踹了他一脚,然后才带着哭腔骂:“周石,我操你妈!你说的这是人话吗!”

疼痛让周石恼羞成怒,想都没想,他直接冲着刘远吼:“我不是人!我不是人你不照样和我干!”

刘远发了疯似的冲过来,也不管哪儿是哪儿,逮着地方就下手,捶咬踢踹,真的是使劲浑身解数,一边打一边哭着嚷:“周石,你别以为你出柜了你就了不起!你就能可劲儿的糟践我!我他妈不欠你的——”

到最后,周石已经听不出刘远在骂什么。他甚至分不清对方的声嘶力竭究竟是骂还是哭。他把刘远死死的搂进怀里,痛苦的说:“对不起,对不起,你没欠我的,是我自己不痛快,我现在什么都不是了,所以我见着郭东凯受不了,我哪儿都比不过他,我难受……”

刘远哭得山气不接下气,可还是带着鼻音和周石说:“你干嘛非和他比那些没用的呢,你怎么不和他比你好的地方,你对我好,你把我当回事儿,你是真想和我过日子,你干嘛不比这些呢!”

周石觉得眼底有热气往外冒,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他知道刘远的话都对,可他就是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

晚上,两个人没有做爱,也没有拥抱。

一整夜,刘远只说了一句话。他说,周石,我不是和谁都能干的。

周石的回答,是沉默。

十一月,这个城市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郭东凯莫名其妙的有了个习惯,一下雪,就会鬼使神差的去公园。爬爬山,看看树,顺便想下遥远过去的某一天,那个男孩儿究竟在树底下许了什么愿。

次数多了,他便知道他再也等不来相同的男孩儿,可他还是会把车停在门口,然后坐在里面发呆。

他现在可以很轻易的看见刘远,只要去那个酒吧,但看见的刘远,又和他想念的有些微妙的不同。他记得他应该和刘远有张合影的,就是刘远给他过生日那回,但如果他没记错,那只存在了男孩儿的手机里。唯一一张,当时觉得无聊,现在变成珍贵。

他甚至无法确定,那照片有没有被删除。

就像六七十年代的邮票,没人会认为几分钱有什么稀罕,可现在,有价无市。

郭东凯认真好过的人没几个,但他把刘远归了进来。或许刘远不认同,但这和他无关,他现在只是希望能有个什么东西证明他和这个人好过,但,没有。

郭东凯发现他把自己保护得真是太好了,几乎滴水不漏。

漫天大雪的时候,刘远刚从少年宫的卫生间里抽完烟出来。马上就轮到他的课,他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对付那些小恶魔。

路过走廊的时候,冷风从不太严实的窗户缝隙钻进来,刘远这才发现,居然又下雪了。

刘远有些怀念公园山顶上那棵许愿树,不知道它是不是还和从前一样,枝条上已经落满沉甸甸的积雪。

刘远最后一次去那里还是出柜后的第二年,他去祈求爹妈别再生气。

现在看来,真的是有神明的。

可刘远却还是不会再去那里了。就像他放弃了化妆,学会了抽烟,磨平了尖锐,懂得了包容,成长总会带来些新的,又带走些旧的。

比如现在,他会觉得在哪里许愿都一样,只要有那份心。

刘远贴进玻璃,感觉寒气一点点渗进皮肤。然后他闭上眼睛,真心的希望,他和周石能熬过这一段人生的寒冷。

第54章

进入三九天之后,气温异常的低。周石和刘远家楼下的暖气管道冻裂了好几次,弄得那几天周石和刘远睡觉都不敢分开,死死抱着就像要双双殉情似的。做爱就甭提了,能生生给周石冻软了。

后来刘远买了个电热毯垫床地下,俩人才算缓回来。但也不敢轻举妄动,随便翻个身,都觉得冷风从四面八方往被子里窜。

周石以前特喜欢冬天,总觉得只有那个季节空气才能干净点儿,世界才能干净点儿,而且还可以恣意而帅气的滑雪,跟一帮狐朋狗友飚速度。冬天的气温,在他的脑袋里从来没有概念。因为他可以轻易的把自己收拾得又拉风又暖和,而他的家,四季恒温。

他以前特不能理解电视上报道的那些因为没暖气或者暖气供应不足而上访闹事找媒体曝光的人,在他看来,没暖气你开空调不就得了,至于这么夸张么。现在,周石想穿越时空回去甩自己一个耳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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