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人(197)

她转过身,朝身后看去,象是要问路上行人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布拉格公园里的凳子都漂到河里去了?但每个擦身而过的人都很冷漠,对多少世纪以来一直流经他们短命之城的河流,毫不关心。

她再一次俯脚河水,心中悲伤如割,她知道自己看到的是一次告别。

——米兰·昆德拉《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轻》

仓库里气氛僵的可怕,仿佛被酷寒冻结起来,容不得人大肆喘息。

张一唯接过同伙拿来的像小孩手臂粗的铁棍,在空中挥舞了两下,表情变态的笑出来:“知道害怕了?当初践踏别人生活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今天呢?想不出办法的感觉不好受吧?”

林亦霖大约知道个事情的原委,他终于鼓起勇气皱眉说道:“你被开除是因为你把人打得头破血流,为什么一定把自己的错推得一干二净?况且你这完全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这是违法的!”

他有时候就是太坚持所谓对错从而搞不清状况,竟然完全不顾陈路阻止的眼神,挺胸抬头的对着张一唯。

“是吗?那他和杜威怎么没事?我犯了错就有必要每个学校都不收直到现在都找不工作吗?你也太天真了,你知不知道他家里是干什么的啊?”张一唯提起来就有点情绪失控,眼睛红红的反问。

清晨透彻的阳光从大门射入,林亦霖逆光的脸看不清表情,声音却是清晰的:“我不管他家里怎么样,我只关心他是谁。”

“那你就好好关心关心吧!”张一唯猛地就拿着铁棍照他身上打去,林亦霖趔趄了两下,没有倒下,却吃痛的有点面部扭曲。

陈路见到彻底急了,疯狂的想撼动手铐勾住的铁架,怒喊道:“你他妈不许动他,想发泄冲我来,那事儿和他没关系!”

“这样你不更难受吗?”张一唯呵呵的乐,朝同伴招了招手,指向林亦霖:“给我打!”

林亦霖条件反射的想往后退,却被张唯一句话止住了。

“你最好别反抗,不然我可管不住自己的手。”

他把手枪对准了陈路。

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硬物在身体上发出的闷响,林亦霖和那些公子哥不一样,完全不懂得怎么才能让自己受到最小的伤害,他对所有事情都习惯于忍受。

包括暴力。

被那些凌乱的攻击弄得几乎痛到晕倒,他只是低着头,任他们几个围起来把自己打得不成人形,就是不吭声,嘴唇咬的惨白。

陈路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心由开始的疼,到最后的空,他从来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折磨,简直恨不得用死来结束。

沉重的铁架都被他强行拖了几厘米,在地上划出硬生生的白印。

他想说你个傻瓜你来干什么你快跑啊你怎么这么白痴就是不听我话,可是说话的能力似乎被极端的恐惧和焦灼阻在喉间,让他呼吸困难,眼眶发热。

几个小混混从来没见过这么能忍的男的,林亦霖最后实在站不住了跪在地上,还是不求饶,对他们连个眼神都没有,摇摇欲坠的不知道哪一下打到就会死过去。

张一唯见同伴手软发怵了有点恼火,也没心情再看着手腕勒到流血的陈路,气呼呼的便上前推开一个男孩:“废物,滚!”

说着抢过他的棍子照着林亦霖的脊梁骨就那么拼尽全力的打了下去。

早就汗湿了的脸上大大小小的伤痕,林亦霖不易察觉的看向陈路,眼神在这样混乱的时刻是那么宁静而透明。

头脑已经一片空白了,陈路呆呆的回视他。

仿佛时间也停止过那么几秒。

而后是现实,林亦霖应声倒地,不自觉的颤抖了几下便闭了眼睛,再没一点声息。

什么是痛苦,陈路以为自己曾经懂得过,可是现在他才察觉痛苦是那么强大那么陌生的事物。

什么是失去,陈路也觉得自己已然体会,可是现在他却拿不出分毫笑笑放手的洒脱和大度。

身体里汩汩的血液,似乎都凝固在喉口,反冲进心脏,身体是那么陌生,感受是那么陌生,这个世界都是那么绝对的陌生。

张一唯握着棍子站在原地觉得十分无趣,他没有见到自己想想中的又哭又叫两个人颜面尽失的场景。

愤然回头,大约是想再袭击陈路,可是他的脚刚抬起来,就莫名的停住,然后像个木偶似的僵直的摔了下去。

红色的血流了满地,渐渐的混上了白色的脑浆。

大脑空白的陈路还没回神,一个鲁莽的身影就乱七八糟的跑了进来。

杜威衣冠不整明显是仓皇出来,他跑到陈路面前举手无措的看着他的狼狈,还有顺着手腕滴到地上的红色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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