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佳愣了愣,拿着勺子感叹:“哦……好好听的名字啊……”
而后便完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好像程然的工作室就叫DS。DesSouvenirs。回忆。
程然是个好人,可他恨北京就因为那个人在北京,能让程然恨,真恐怖。
段默生三年,林亦霖两年,而纪念整整十年。
似乎明白易佳挺难过的小表情下藏了什么,程然把那叠纸放在枕边反而笑出来:“纪念那个人……有点不愿意说起,他的性格像小霖,总是要求完美总是想更成功,我为他牺牲的东西你可能想象不到,但他最后竟然选择了婚姻,直到现在……我仍旧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不甘心反倒超过了感情本身,说也没用,就不再提了。”
易佳沉闷的吃下几口粥,点了点头。
每次面对程然的过去,他就能感觉到深深地无力。
很心疼这个成熟的大男人,很不懂得为何他总得不到坚持和珍惜。
也许是程然太完美了,而大家总是能被各种欲念左右而失去纯洁的爱的力量。
虽然从小被保护被照顾,易佳也明白生存是件很困难的事情,总会遭遇各种各样的无奈,怪只怪程然的运气太差了些吧。
低烧令小孩儿没什么胃口,他把碗放在床头柜上,鼓起勇气问道:“你是不是面对每次恋爱都期望是最后一次了,是不是面对分手都觉得没有东西可以相信……你很累吧……”
程然没想到易佳会说出这样的话来,比起难受,他更愿意做的反而是微笑。
故意躺到小孩儿的腿上,程然闭着眼睛轻声说:“恩,很累,小佳安慰我一下吧。”
易佳看着他干净的脸,听着他温柔的撒娇的语气,带着羞赧和心疼,用微颤的手去抚摸了程然的面颊。?
程然刚微笑睁眼,却有滴泪猝不及防的溅落,碎在他的眼角。
易佳不好意思的擦了擦自己的大眼睛,嘟囔道:“对不起……我又哭了……都不像男生……”
从惊愕中回神,程然握着他的手放在胸前,只是温柔的握着。
还没人会为了自己的痛苦而哭泣,大摄影师对着这个傻孩子,几乎招架不住了。
眼角易佳的泪凉凉的留下,反而比亲自痛哭还心颤。
这个刹那,莫名的感觉,就是这个人了,就是最后一场爱情了。
有个文章写过:我一直相信,等你出现的时候,我就知道是你。
在最不愿相信的时候选择相信,是不是犯傻。
可爱情就是有神奇的魔法,让小孩变大人,让大人变小孩。
程然难以否认,就在这样普通的午后,就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就在张躺了许多年的寂寞的床上。
是单纯的易佳,脆弱的易佳,干净的还像是一张白纸的易佳。
深深地安慰了自己。
我对爱不是很理解到底是什么
大概就是在拥挤的大卖场你推着购物车我坐在车上
大概就是希望出租车开慢一点好让广播里的歌曲一起跟唱
大概就是拿起手机写了一百字然后又删除只发了一个冷笑话
大概就是旅行的时候忽然走不下去想回到你身边
大概就是一见钟情持续想念
大概就是巧巧遇见缓缓失去
——龚西米
沐菲的葬礼是在一个星期三的下午,易佳收到了不知道是否该叫做邀请函的邀请函,同时还有沐菲所有的美术用具,每样小东西上,都留着那个女孩子活过的痕迹。
冷清的墓园,和几个月前易佳独自前来没有太多不同。
这里天空仿佛也更低沉些,碑前的沐菲的黑白照看起来十分熟悉,却又很陌生。
程然陪着伤心的易佳把手里大捧白色的雏菊放在大家的祭品上,便把小孩拉到了队伍后面。
毕竟有很多沐菲的亲人,他们在这里并不方便。
易佳穿上正式的黑色衬衫,纤细修长的身体,清秀干净的侧脸,看起来也没那么稚气了。
但低下的头,寂寞的眼,还是显露着无言的悲伤。
听完沐妈妈的讲话,程然忽然拉住易佳的手,微微的笑了下,牵着他安静的离开了这里。
两人慢慢的走在墓园的小路上,似乎心里还装着那场死亡,许多轻松地话题都变得无从说起,无言是唯一的选择。
直到快走出去的时候,程然才说:“小佳去过北京吗?”
易佳摇摇头。
程然又问:“想去吗?”
易佳不加思索的说:“不想……”
侧头淡笑片刻,程然弯着眼眸:“是吗,我倒觉得小佳在那里会更开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