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知秋(56)

他以为是叶安忆不愿意要孩子才吃的,老医生却说叶安忆绝对不会吃这些东西,孩子对她本就是奢望,她又怎么会做这样危险的事情将那一点点奢望变成绝望。

他是第一次知道,叶安忆要一个孩子原来这么难,可她还是将他们的孩子打掉,要下多大的决心,要有多强的勇气,她对他到底有多失望,才会有了这样的结果。

原来,他身边有这样多的人在说谎,有这么多人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叶安忆刚走到家门口,就嗅到浓重的酒气,四周邻居都是写上了年纪的人,都有很健康的作息。

开门进去,里头的酒气更浓,竟然是她家。叶安忆有点奇怪,放轻了脚步。刚走了两步,就看见谭九非坐在地上,茶几上横七竖八不少瓶子,红的白的黄的,很丰富且齐全。

“谭九非,你干嘛?”她将包丢在沙发上,快步上去,夺走他手上幸存的那一小半啤酒,站起身躲开他抢夺的手,“怎么喝了这么多?”

“小安忆,我很难受。”谭九非一双醉眼朦胧,嘴角还挂着一点酒渍,眉头皱得很紧,仿佛有数不清的烦恼。

“工作不顺心吗?”叶安忆只能想到这个。谭九非贯来是很乐观的,从前在法国,他不小心和18区的地头抢女人,那女人还对谭九非死心塌地,闹得他被人追杀,整整半年东躲西藏,连她的面也见不着,一样从容。

“叶安忆,她要死了。”谭九非闷闷地开口,手一伸,抓住叶安忆,将她一把拉到眼前。叶安忆不放,腰磕在茶几的尖角上,疼得咝咝抽气。

“谁要死了?”叶安忆忍着疼,心头吃惊,用纸巾帮他揩脸,被谭九非捉住,突然搂进怀里,手臂一点一点收缩,抱得很紧。

“医生说是末期,最多三个月,随时都会死。”他没有回答叶安忆的问题,只自顾自得说着,吐出心底的秘密,仿佛一倒而空才会痛快,“小安忆,我真的好难受。”

“谭九非,她到底是谁?”叶安忆听得出他言语间带着哭腔,也有点急了,抚着他的后背,小心地诱导。

“嫁给我,小安忆,嫁给我好不好!”叶安忆自觉跟不上谭九非喝醉之后的逻辑,却也着实吓了一跳,这是求婚还是…胡言乱语。

“谭九非,你先放开我,你抓得我肩膀很疼。”大约是得不到叶安忆的回答,谭九非又一次受尽了手臂,叶安忆被他不知轻重的双手抓得疼痛异常。

“我不放,小安忆,我真的很喜欢你。”他语气急促,呼吸里都溢满了酒精的味道,“不,不是,不是喜欢,我爱你,小安忆,我爱你。”

一波又一波的震惊,叶安忆面孔绯红,连推拒他的动作都忘记了,直到感觉腰间的手渐渐松开,耳畔他的呼吸平稳下来,似乎是…睡着了。

叶安忆狠狠地松了一口气,将谭九非推开,谁知他往后一倒就躺在地上,咚的一声,脑袋刻在地板上,叶安忆赶紧过去,发现谭九非只是动了动眉头,也不喊疼,应该是醉得凶了。

天已经凉下来,客厅里的老瓷砖很凉,叶安忆使劲扶起谭九非,可惜对方太重,勉强才能支起上身。

折腾了近一个小时,才将醉得不省人事的男人弄到沙发上。沙发很小,他只能侧着身子,叶安忆气都快喘不上来,拿了一条被子压在他身上。

虽然谭九非睡着了,可他方才的愁容还印在叶安忆的脑子里,到底是什么样的事情,才能把这么乐观的谭九非压垮?

收拾着桌子上的酒瓶,忽然脚心一疼,像是猜到了什么,叶安忆揉着脚板底,瞧见在地上躺在一条项链。

链子很细,大概是银的,上面的吊坠如同贝壳般拱起,银色的表面上刻着花纹,那纹路有点像一个“非”字。

叶安忆拨开贝壳,盖子一掀,里头是一张小小的照片,有点陈旧,女子梳着两条麻花,长长的刘海,模样可爱。五官同谭九非有七分相,只那一双眼,漆黑漆黑的,和谭九非的天蓝的明眸不太一样,微微细长,在叶安忆看来,也有点熟悉。

沙发上的人翻了个身,叶安忆听见动静,赶紧将照片盖上,忽然生出一点偷窥了旁人秘密的心虚,只一会儿,他又沉沉地睡过去。

叶安忆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后半夜听见谭九非的声音,她一探,竟然发烧了:“谭九非,我们去医院。”叶安忆试图唤醒他。

“我不去医院,不去医院。”他微微睁开眼,用力地摇晃着脑袋,抗拒到极点,叶安忆不解,却也不再勉强他,只能亲力亲为,每隔一阵要替他换一块手帕敷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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