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流暗涌(67)

而皓燃掩藏许久的秘密,也在某日的傍晚,被看似鲁莽的安德鲁揭幕。

事情的起因就是墙角画架上,那张原本用蓝印染布料盖得很严实的素描画,被手痒痒的安德鲁意外掀开,那老外先是呆了一呆,接下来不过几秒钟的工夫,视线已经被皓燃挡了个密不透风。

就在一瞬间,安德鲁发现艾伦陈一向俊美镇定不甚在乎的面庞,居然闪过一丝跳跃似的不安和被识破机关的尴尬,而微微咬住下唇忍痛的样子,也印证了他对拄着临时拐杖飞快赶步的境遇还很不适应。

安德鲁一时参不透老友的情绪背景,明明可以假装没察觉,但还是好奇本能战胜理智,很八卦地问出来:“那人好标准的身材,哪里找来的?”

这样优质的东方模特儿,也不是很容易找,虽然与艾伦完全不同型,但对好色的他来说,还是具有一定吸引力的。

皓燃大概也意识到自己失态,瞪着安德鲁憋足一口气,过了许久才放弃般地轻叹:“一个朋友而已。”说完随手将蓝布撩盖到原画上。

普通朋友肯牺牲到这种程度?还干嘛不给人看!

安德鲁心里不信,看主人家脸色不佳,怕被他丢出门去,终归不敢再问。

皓燃自己大概也知道为什么会在事隔这么久,又将那人的影像从指尖从容地输出,每一根线条,都没有犹豫和模糊,每一片明暗交错,都令神经末梢有些许牵痛,每一笔的刻画,都像是已在心中撵过很多很多遍。

记忆中对那具完美身体的印象,远比自己以为的要更加生动自然。

皓燃蓦地明白,他亲手扼杀了一些宝贵的东西,再难弥补。

而姜守仁的退出,也严重影响到皓燃对自我的判断和把握,好似这世界上的寂寞和不被理解的苦闷又重返体内。

而那个坦然对他说“我看你,永远都是特别的”的人算是知己吗?

他是。

又过了一周,皓燃的脚已肿得没有先前那么寸步难行,习惯了拐杖,倒也别有一番风度。正打点行装准备随教授去国家图书馆的清晨,却意外接到皓琳的加急电话,竟是催他回家的。

当时的皓琳几乎用落寞的语气交代:“陈皓毅使出贱招,昨天头脑发热,宣布要迎娶落选港姐。”

皓燃也是有些诧异,没料到皓毅缝插针玩闪婚,但心里知道家姐衡量弟媳的底线,绝对不会保守,但显然,这一次例外。

皓琳径直说下去:“竟是在商务舞会上结识的,对方当时是别人的舞伴。我陈家不要求进门的是名媛淑女大家闺秀,但新娘选秀只排位到前八,却已经与不同富商传过绯闻,你说陈皓毅不是发昏是什么?”

皓燃只得做和事佬:“也不能只听一面之辞,二哥贪玩,但并非笨人。”

“是,至少对女人一向有一套,今日却被套牢。”皓琳叹气,“我也不想太刻薄,免得升级为家庭内战。爸倒是想得开,说待大婚后,将中环的房产划拨皓毅名下。”

“那是他应得的。”

“我就喜欢你这点。”皓琳看兄弟这样理性,也渐渐松懈下来,“下月中旬婚宴,这事我让那混小子自己搞定,我这个做姐姐的顶多从巴黎订制一袭大师婚纱礼服,已算是仁至义尽。”

皓琳还是老样子,刀子嘴豆腐心,想人所想。皓燃不忍将受伤这样的小事禀报她,惹她烦心。

“我月初准时回港,替我找两套法式水晶吊灯送给新人。”

“啊哈,你倒是很清楚陈皓毅的品味。”

“爱屋及乌总不会错。”

皓琳一听这话,终于在电话那头笑出声来。

皓燃想到一直玩世不恭的皓毅也即将收心步人教堂,自己日后的目标又在哪里?也会像他二哥一样,突然在某天,遇上似乎有资格相伴自己一生的人,于是就地来一场轰轰轰烈烈的宣誓?

太久的尝试和等待像是快要磨光他的意志了,对于感情方面的前景变得黯淡起来。

时间的流逝悄无声息,当季节跨入十一月,气温骤降,皓燃知道也该是回家的时候了。

因为腿脚尚未痊愈,走长路仍需要依赖拐杖,所以皓燃订了头等舱的机票回程,希望找的受伤理由够充分,可以唬过家里人。

这一次回港,皓燃不再是家中主角,当时临近傍晚,管家帮佣却仍在屋里忙忙碌碌地穿梭,他进屋时,发现客厅里堆满婚礼用的采办用品和一些空运红酒。勤叔一眼瞧见他进门,连忙迎上去。

“少爷你又没让司机去接机!”

“皓琳呢?”之前有通知过皓琳到家的确切时间,她却特别叮嘱他一回家,首先要同她碰头,可现在的迹象表明她人并没有在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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