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流暗涌(69)

皓燃像被人击了一闷棍,呐呐的不知如何作答,只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回到房间看秘书的电邮档,却总是走神,忍不住就联想到明天的约会。

到底可不可以去?该不该装作没事,然后虚伪又厚脸皮地向他说声:“嗨,好久不见,你气色不错呀。”

是不是真的从此不相往来,才算好结局?皓燃想不再计较,但对象是姜守仁,居然没有想象的那样能随意模糊和简化前缘。

最后,皓燃选择暂时回避这趟名不正言不顺的邀请。

趁着公事未完,大清早皓燃就让司机阿忠送他去鸿申酒店,走专属电梯通道到达顶层办公室,摊开各类合作策划案开始心无旁骛地研究起来。

直到傍晚时分,又有电话进来,一看是皓琳的号码,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接。一刻钟后,手机铃再响,他还是没有接。直到三、四、五次,对方才终于放弃这种联络方式。

但皓燃低估了家姐启动人肉引擎的功力,她最后是从佣人处打探到他的确切去向,并且将跑车开足马力直奔鸿申。

结果是前台小姐转了内线电话到他的办公应急专线上,皓燃接起来听到是皓琳的声音也是暗自轻叹投降。

“你手机没电了是吧,打了一百通都不应,想吓死我呀!要做工作狂,也要适可而止,况且腿脚还没很方便,现在都已经八点,你肚子不会抗议?”

“我没注意到时间……Sorry!”

“你不是忘了今晚我约了你吧?中环曼谷餐厅!这么不上心,罚你今天请客。”

无奈之下,皓燃也只得起身出去接应,而令他更加没有想到的是,皓琳的副驾驶座上还坐着姜守仁。

几乎没敢多想,就闷头扎进后座,以防止与姜守仁的视线接触,不过对方却大方扭过头来对他和煦一笑:“最近好吗?”

“嗯,还不错。”仅管在心里演练过多次,可还是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开场白。“你呢?”

“老样子……皓琳说你难请,非要亲自来办公地拿人,我拗不过她。”他瞥了眼他的腿,“听说你受伤了。”

“小意外而已,再几周就能复元。”

“那就好。”

两人的对话到此暂告段落。

皓琳快乐上路,并没有察觉车内涌动的奇异氛围。

她边把方向盘边兴致勃勃地叙述昨天下午在鸣风画廊的经历,守仁则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皓琳说起画作鉴赏的话题。

在婚礼上的匆匆一瞥之后,皓琳的殷勤才算成全了本次较为直观的会面。

等到了那家新开的泰国餐厅,招牌引人食欲,守仁下车在前方周到引路,皓燃这才看清楚了他现在的模样。

川久保铃的灰白磨旧上装印有古老的图腾,质感极佳的同色系灯芯绒长裤,休闲中掺入特有的禅味,慵懒怀旧风雅,同时却透着股成熟男子的强势和率性。

这是他以前不常见的装扮,也让皓燃觉得有了那么点陌生的惊悸,曾经熟悉的若即若离,换来如今安静的距离。

改变的除了那张稍显清瘦了些的英俊脸孔,再有就是眼神了——原本执迷清澈的光已经被平滑的礼节性的内容取代,刀削般的清冷,但诚挚得让人不容置疑。

这不是陈皓燃所熟识的姜守仁,而是众人眼中那个无懈可击又略微携带些不良成分的成功人士、叛逆精英。

接下来迎来皓燃喜好之外的冷门缤纷泰国餐,带辣劲的凉拌沙拉、泰式酸辣汤以及混合了椰浆的红绿咖喱,霸道与精致演绎多重滋味,就像他与姜守仁以往那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

整场晚餐,皓燃都没有接收到姜守仁任何有暗示或关切性的注视,他们就像最普通的朋友,通过皓琳的调剂转达彼此尚属友好的讯号。

过程中,皓燃的心情慢慢慢慢地放松下来,但过去与对方交流的残余默契也慢慢慢慢沉下去。

如此的聚餐,最终是在守仁的一通工作来电之后结束,他匆匆而去,皓琳却并不觉得扫兴,摆出一副合作的姿态,起身载兄弟回家。回程路上还对姜守仁充满溢美之辞,原来先前跟姜某见面的时候,就得了对方几幅装饰油画和南美犀角工艺品的好处。

“你有没发现,阿仁这趟回港,人显得很精悍俐落了?”皓琳在车上东拉西扯,但还是那么欣赏那个男人。

皓燃只好说:“他不是一向如此吗。”

“啧,亏你们以前挺有交情的,这点都没看出来!”皓琳这才伤感地摇摇头,“听说最近他会把重点放到美国去,香港都不知道会不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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