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流暗涌(88)

如果姜守仁就此消失,他恐怕会去找他回来,把前因后果弄个明白,但如果从此与他紧系,那圆满的风险指数又微乎其微。

皓燃从没对自己的感情负责彻底,所以对这样进退两难的境遇是没有任何准备和规划的。他把自己给难倒了,跌入姜氏漩涡将成为他毕生最难的抉择。

如果他愿意正视这一段意外的情劫,可能就不必这么辛苦。

他爱上姜守仁了吗?还是如他所说,只是给了他一个爱自己的机会?皓燃突然发现,这样犹豫不决的自己似乎有些懦弱,不是因为是不是承认爱上一个男人,也无关感情最终如何归宿,而是——自己并不懂得如何去爱人。

想到这里,皓燃心脏微微收缩了一下,轻轻拉开办公桌右手边的抽屉,取出里面的套房磁卡。

这是他存的一个私心,未经房客允许,便擅自保存了对方的房门钥匙,这样算是滥用职权吧,可是他不在乎,他此刻只想到一个有姜守仁气息的房间,用来梳理这两个月来积累的心神不宁。

倒在那张曾经缠绵的大床上,做一次深呼吸,身体慵懒地摩擦床单,再翻一个身,疲倦不只是双眼,但大脑皮层却活跃异常,回想与他的点滴,带起清醒的钝痛,皓燃将睑埋入了掌心。

姜守仁,你是否已经出机场?为什么尚未联络我?是不方便还是根本不想?

不知不觉睡过去,惊醒时发现是凌晨两点半,他抓了头发坐起来,望了一眼凌乱的床被,几乎没有太多思考,重新拨起守仁电话,结果却仍未开机。

他索性拨航空公司服务专线,得到飞机误点的消息,这才有点平静下来。

原来是误点,不是他有意回避。这很好不是吗?陈皓燃,你为什么要变得这么神经质,真的不像你。

倒下想再睡,却发现已经完全没有睡意,于是爬起来洗了个澡,再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事后他吩咐客房服务将房间收拾干净,恢复原状,他不想让守仁看出他纷乱的痕迹。

时间一直到早上九点,紧急晨会后走出会议室的皓燃在苏菲处转接了一通守仁的电话口讯。

“皓燃,我想让你见一个人……我希望你能喜欢他,虽然我不确定你是否能接受,但他对我真的很重要,这也是我为什么匆匆去加拿大的原因。今晚八点干诺道我们去过的那家西餐厅见,如果你另外有安排,就回电给我。”

皓燃坐倒在皮椅上,转了半圈,他脑子一片混乱,他不知道接下来的“惊喜”是什么,姜守仁觉得重要的人要介绍给他,他该怎么表现才能得到A?怎么去了趟温市就要给他出这样的难题?

是谁?是谁这样神秘,会让他如此在意?甚至不惜一回港就邀他出面会友。如果那是守仁的本意,他应该去配合,但是,对于在他们本就不够稳固的关系之间插入其他人,是不是有利?皓燃真的心里没底。

要不是对方刚下飞机需要休息,要不是有八点钟的时间限制,皓燃大概会忍不住提前问个清楚,他第一次感到自己原来是这么个急性子的人。

对待姜守仁,他是越来越无耐性,他已经不敢跟他玩猜谜,压力好大,好似坐摩天轮到达顶端时发现其实自己惧高,又想快速堕地转危为安的心理。

半小时后,他却突然拿起手边的电话,拨了另外一个号码:“露易丝,中午有空一起吃饭吗?我有事同你讲。”

用一整天的忙碌,掩盖时光流逝途中带来的焦虑。等熬到点,皓燃坐上座骑,踩油门前,他趴在方向盘上发了一阵子呆,这才往目的地去。

想到一会儿面临的挑战,他的毛细血管仿佛逆流,走到餐厅门口才故作轻松地随着侍者引领,去往指定的卡座。

还差几步路,就看见一双晶亮的大眼睛超级机警地注视着他,小渔夫帽盖住高高的额头,帽子下面留着略有些长的黑发,发尾还带着点自然卷,浑身是一抹天真的蓝。

随着与这个小小人的对视,皓燃已经来到桌前,紧绷的嘴角松懈下来。守仁抬头一惊,像是没想到他来得这样早,他们已是提前半小时到。

守仁笑着介绍:“皓燃,这是我儿子,他叫奥斯卡,今年快六岁。”

皓燃在孩子对面坐下,主动开口:“我叫陈皓燃,你有中文名吗?”

他下意识地看了父亲一眼壮胆,然后用稚气的声音答:“小豪。”

“叫叔叔。”守仁一看就是习惯培育小孩礼貌的家长。

小豪眼珠骨碌碌一转,盯着皓燃的脸没吭声,隔了一会儿才挤出两个字:“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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