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流暗涌(9)

可是,很少有男人会站在女性的视角看问题,所以被皓燃排斥已在瑞真的预料之中,她也无法向他说明缘由,尽管她的选择有些自私,但并不是事先定下的阴谋。

皓燃从小做惯少爷,眼里容不得半粒沙子,不能做到完全洒脱,却又比一般人骄傲,栽跟头也不是没有道理。

等他后来明白这些,就马上为自己筑起一道城防,感情上的付出再不能像以往那样彻底了,怕反弹太厉害,害人害己,讽刺的是,这样的他倒成了情人眼中的楷模。

姜守仁的出现勾起了皓燃很多的联想,对于自小在国外接受西式教育的他,并不会觉得姜守仁这样的人不可理喻,反而会产生一份莫名的援助和默许。

可能在内心深处,自己也想成为对方这样自由自在的个体,不为外界所动,只做自己,这样的勇气和决心不是常人能够有的。

皓燃知道谢瑞真与这个小叔有些感情,自己的事瑞真一定也没有少透露给姜守仁,所以现在,两个男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不能点破却暗潮汹涌心知肚明。

“为什么种海棠?”这是陈皓燃在饭桌上问他的第一个问题。

“你有去看过花圃啦?”皓琳兴味十足地搭腔,“是不是很棒?”

皓燃因为皓琳的反应,抬头望向姜守仁,眼神顷刻变得威严起来:“为什么种海棠?”他又问了一遍。

对方从容淡笑:“它能在一年中的任何季节开花。”

浪漫和现实的综合体,皓燃暗自摇头,觉得姜守仁这样的人的确已经脱离正轨太久。

这顿饭除了皓琳在打圆场调节气氛之外,其余两人都比较静默,姜守仁中途被一通电话叫走。

准备回房间的时候,皓琳喊住了兄弟:“忘了同你说,我现在住二楼。”

“干嘛少爬一级楼梯?”皓燃明知故问。

“现在不想减肥了,放弃了。”她笑笑,避开重点,然后提醒道,“爸爸接到勤叔的电话,知道你回来了很高兴,他下周就会从法兰克福回来。你记得备好功课,如果下个月就要你去接管酒店,看你怎么应付!”

皓燃愣了一下,心里也在打突。

皓琳这时重新扑上去抱住他的脖子:“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乖乖回家了,来,说你很想念我。”

“我想念你。”

“这还差不多。”家姐心满意足地放开他,表情一下子收敛起来。

“我知道,你不喜欢爸爸找一个年轻女子结婚,所以连婚礼都没回来参加。其实瑞真这个人还算不错,知情趣识大体,跟她相处了这么久,并不觉得吃力,所以,我也不想你为了她不开心。爸爸的选择,我们做子女的自然是要尊重的。”

自己又何尝不是希望能如此轻巧地解决问题,但事与愿违,他恰恰是这出蹩脚戏码里最差劲的配角,想要给个长镜头表达一下难堪情绪都不被允许,他的立场一开始就站得很有偏差,而且极有可能是自己会错了意,自作多情。

而在这个屋檐下,唯一看透真相的人,却是那个跟他只有一面之缘的姜守仁,真是可笑。

也许在香港的逍遥日子只剩下一周,接着,便会要被家族赋予的义务缚住,再也无法找到合适的借口推卸责任,就像与他的哈雷告别一样,他也必须跟过去的自己告别了。

现在一想起姜守仁的坦荡,就让皓燃心生异样,这个男人明明背负了那么多“债”,为什么仍能做得这样轻松自然?

很明显,他已经成功收买了陈家人的好感,顺利掩盖了所有不光彩的往事,没有人厌恶他,连同他亲自栽种的海棠花。

虽然皓燃不得不承认,在姜守仁身上,有一股莫名其妙又着实浓郁的男性气息,很容易让不明所以的人麻痹和陶醉,但他从客观视角看,还是能发现不少疑点,这个男人本身就是充满神秘和矛盾的混合体。

皓燃为第一天在姜守仁面前的放松状态感到有几分忧虑,似乎是由于对方知道自己的秘密,甚至包括阴暗面,反倒令他不再提防和警觉。

其实有好长时间,皓燃不能恢复信心,总是勉强自己去迎合别人的渴求和需要,所以他爱上了涂鸦,即使学艺不精,但好过在需要发泄时找不到管道。

第二天大清早才吃过早餐,皓燃就不由自主地绕过走廊朝着花圃走去,刚踩上石阶,从左侧斜刺出一团漆黑的庞然大物。

皓燃一惊,脚下一个踉跄,往后闪了闪,整个背僵直了。

陈皓燃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有些怕大型犬。当大宠物对着原来收养过它的恩人龇牙咧嘴的时候,皓燃心中想的是:糟糕,还来不及培养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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