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这么说的时候眼神很认真,我相信他心里想的和他说出的话一样,没有其它的矫饰扭曲。他只是单纯地担心我。
「嗯。」我面对着他,朝着他点头。
「其实……」他想了想,说:「如果他们要出来,为什么要阻止他们?你是在怕佐弥吗?」
「佐弥会对你做出不好的事情。」我一直都这么觉得。
「你不用为了我去压抑自己。以后他出来的话,我会有办法应付的。」魏翔啧了一声:「刚刚你差点让自己葛屁了。」他烦躁地搔了搔头发。「我撞门进来的时候,你正把菜刀架在脖子上。」
这个的房间里,那些做菜用的刀子等等的,被凌乱地扔进行李箱内。桌子椅子床头柜,都有被菜刀砍过的痕迹。梳妆台上的镜子,兔子被用红色的奇异笔涂得乱七八糟,窗帘掉了下来,窗户不翼而飞,床单上都是我的血,枕头给戳得稀巴烂,整间房像是让爆竹轰过一样,没有一个地方是完整的。
「我被你吓到了。」魏翔擦掉他嘴角的血。「刚刚那家伙实在有够厉害,他把我打得头昏眼花,瞬间趴掉。」
魏翔的抱怨让我笑了。「那个是兔子,它很暴力,长的有点像米飞兔,你看过米飞兔吗?」
魏翔摇了摇头。
「耳朵长长的,穿黄色的衣服的玩具免。但差别在兔子的眼睛是像红宝石一样的颜色,而且它没有嘴巴。」
「兔子为什么没有嘴巴?」魏翔问着。
「那是要避免别人把东西塞进它嘴巴里。」无意识地将这句话说出口,而后我僵住了。
魏翔顿了顿。「对不起。」他说。他知道我所谓塞进嘴巴里的东西是什么。
「没关系。」我的眼眶热了起来。
「如果你不想说,就别说了。我老是会问到不该问的……」他烦躁地在床上动了动。
这时候,我想起我的养父,想起那时他带着我回家说要好好照顾我,也想起他把我丢在一群陌生的男人之间,而后关上门离开,不管我遭受到什么样的伤害。
「小时候……有人对我做了很不好的事情……」我的心有一些痛。养父是我视为父亲般尊敬的人。
「所以这是你生这种病的原因?」魏翔问。
「嗯。」我小声地回答。
接下来一段时间,魏翔停止说话,我在我的世界里摇荡着,风雨过后,有种宁静安全的感觉。不安被兔子搂走,焦躁也宣泄出去,接下来我应该可以睡得平稳,甚至获得一个好梦。
「阿满?」魏翔轻轻喊了一声。
「我还没睡。」我努力睁开沉重的眼皮。
「你介意我抱着你睡吗?我说的是只有抱着而巳,只有抱着。」他不停重复自己没有其它的意思。
我想了想,或许他是在担心我吧!「嗯,没关系。」我告诉他。
他拉过被子,隔着被子将手伸过来,他又看了我一下,我能感觉出他很担心我,然后他拍了拍我的背,叫我赶快睡觉。
我觉得他是一个不错的人。他对我的好,表现在那张被兔子揍歪了的脸上。
我现在是很安全的。
摇晃的世界,变成了一张藤织的摇篮,平稳而规律地,载着我前往宁静的梦乡。
兔子出来捣乱后几天,我和魏翔的关系也不像以往的冷淡。我告诉大哥我有些不舒服需要休息,大哥也没追问,便叫我多睡一下别想太多。
冷气团过后,今天天气终于放晴了,我腿上的伤口也好得差不多,魏翔仍和以前一样有空就翻发型杂志,或替他的假人头剪剪头发。
窗外,街上传来三轮车踩动的声音。
「修--纱窗玻璃--」老人家的肺活量很大,中气十足地将声音传到房子里来。「修--纱窗、纱窗、纱窗--玻璃、玻璃、玻璃--」
正在和假人头四眼相望培养感情的魏翔突然把剪刀放下,拿着摆在门边的空铝窗框往楼下跑。
我好奇地跑到阳台,刚好听见魏翔朝着三轮车的屁股大喊:
「阿伯我要修窗户,回来回来。」
那个骑三轮车的老伯没有回来,只是很酷地停在远处。
魏翔跑了过去将窗框拿给他,然后他们说了些话,那位老伯接着裁了块玻璃帮他装上。
「修--纱窗玻璃--」三轮车再度启动,我立刻回到客厅坐好,不一会儿他上楼时,那块被兔子打飞后碎掉的玻璃已经换了新的上去。
魏翔从我面前走过,到二楼装上窗户,又走了下来,拿起剪刀继续他的练习。
「换那些玻璃多少钱?」我拿出钱包。
「不用钱。那个阿伯会跟我姐收。」他说。
「这些你先收起来,你姐回来再给她。不好意思我把你家弄得一团乱。」我拿了三千块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