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君一生(9)

“你刚刚踢我。”他忽然开口。

我对他的间歇性发作无计可施,只好当没听到。

“你刚刚踢了我。”他又重申一次,他的语气很平静,像在陈述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

但是这副“我很委屈”的架势又是怎么回事?

“你刚刚发疯了。差点掐死一个人,你怎么不说?”我实在懒得和他这种人讲道理。

“你狠狠地踢了我一脚。”他像没听到我的话一样,换了个严重的形容词,继续控诉:“我的腿一定青了一块。”

我忍无可忍,转过头看着他。他仍然戴着墨镜,淡蓝色的镜片下,是他带着混血痕迹的眉眼。从我的角度看过去,他是个英俊冷酷的精英人士,没有一点不正常的样子。

“你不相信我。”精英人士得寸进尺地控诉,顺便抬起自己的右腿:“我可以给你看……”

“我建议你专心开车。”我把头别向窗外:“我可不想成为中国的霍金。”

他笑了起来。

我从窗户玻璃里看见他的侧面,他笑起来的时候习惯翘一边嘴角,这代表他心情很好。

我知道我很没骨气。

但我还是对着玻璃,笑了起来。

忽然想起看过的一句诗:

有那么一个人,他笑的时候,你的世界,所有的花都盛开。

-

我想我大概还是喜欢他的。

他带我去吃中餐,精致漂亮的冷盘,粉彩的盘子里,放着大概是猫的食量那么多的一点菜,我喜欢吃辣,有一道鱼肉,据说只放了一点辣油,但是辣得我眼泪都出来了。他在旁边笑,说这一点辣油可以做三道湘菜。

他不吃辣,他是吃着西餐长大的少爷,他十四岁的时候一米六九,我一直不明白,他每天只吃那么一点牛排,怎么长到了一米八九。

我那时候老实得很,一直担心他吃不饱。带饭的时候老是带上他一份。大概是继承了我妈的天赋,我做菜的手艺很好。他那时候喜欢吃我炖的鸡,因为吃惯西餐,他对于咸味“刚好”的概念比正常人要淡。

所以,那时候,每次炖鸡,我都强迫自己,在觉得“淡了一点,应该再加点盐”的时候收手。以至于后来,我退学回了家,我妈用了很长时间,才把我这个毛病纠正过来。

他虽然是受着严苛家教长大的少爷,吃相却不好,那时候我给他补课,中午自己带饭过去,顺便带他的一份。两个人一起吃中饭,他总喜欢从我碗里抢东西吃。要是觉得味道不对,就皱着眉头,一副不爽的样子。

现在想想,那时候确实很傻。

喜欢究竟是什么东西,可以让你为了一个人,吃了三年少盐的饭菜,却还觉得甘之如饴。

那时候的许煦,满心以为,自己无坚不摧。

到最后,他只一句话就把我打倒在地,粉身碎骨。

-

吃完饭,他送我回学校。

他对三天前的事闭口不提,他不提,我自然也当成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送我到研究所楼下,我不知道他怎么把车开进来的,也不知道他怎么开出去。

他似乎心情很好,摇下车窗和我说话:“我明天中午来接你。”

我站在台阶上,平静地看着他。

我说:“不用了,明天中午我自己做饭,有人陪我吃。”

那一瞬间,他的表情,真是好看。

第5章

林森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这是事实。所以他绝不会把我被一个疯子劫走的事告诉小白他们。

至于小白为什么用同情的眼光看着我,我就不知道了。

我刚进门,坐在壁炉边的小白就弹了起来,把那个最舒适的椅子留给我——要是平时,拿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会挪窝。

不仅是他,连那个不怎么管事的组长王治,都一脸同情地看着我。

最夸张的是蒙肃,我这几天里,旁敲侧击地问他要那本中译本,他只当没听见。结果下午我一进活动室,他招手让我过去。

他这人冷漠得很,我在这四天里,和他说的话都有一箩筐了,他回我的不超过十句。这已经不是什么性格问题了——这简直可以称为一门技术。

一般来说,一个人,还是你同事,面带微笑地站在你面前,只要他不是张口就骂你,就算他的话再无聊,你总不好意思一句话都不回答他吧?

但是蒙肃做到了。

他的群众基础和齐景不同,齐景善于拉拢研究所里的普通研究院,而蒙肃,他在A组的声望,也许比组长王治还高。他智商很高,所以对什么都一副冷冰冰的样子。他甚至还有个跑腿的小弟——小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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