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为系归舟(40)

“如果你是想知道你父母是谁的话,我会帮你找到他们……”

“这不关我要不要找我父母的事!”我知道我暴怒的样子有多疯狂:“你还不明白吗,纪予舟!这是我的人生!这关乎我从何而来,我到底是谁!这不是叶修羽那种肤浅幼稚的富家少爷拿来恶作剧的素材,他侵犯的是我的隐私,他在窥探我的父母,你们自诩高贵,然而哪怕是最低贱的人也不会做出这种没有教养的事!”

予舟背着光,我看不见他表情。

但我知道他能看见我有多愤怒。

他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道:“我不知道你们院长的记忆是不是出了问题,但是我相信叶修羽并没有参与其中。”

我有一瞬间,没有听懂他这句话的意思。

然而下一秒,我如坠冰窟。

予舟看出我失常,伸出手来,然而我本能地后退几步,我几乎是绝望地看着他,十年来,我从未觉得这个人如此陌生。

“你知道的?”我震惊地看着他:“你一直知道的?这个恶作剧,他们拿我的父母来取笑……”

予舟沉默,他的脸逆着光,像极雕塑出来的神祗,然而我的神祗背叛了我。

他不用说话,我已经知道了答案。

“叶修羽没有参与其中。”他告诉我:“我只能告诉你这个。”

“是他一直没有参与其中,还是你在包庇他!”我几乎在撕心裂肺地怒吼:“你在书房里放着叶修羽的视频,你的朋友拿我来开玩笑,颜仲那混蛋至今把我当成一个笑话!纪予舟,你有什么资格说从十七岁开始喜欢我!”

就算他是石头做的,至少这一句话也能刺伤他。

如果我不能让他爱我,至少我能让他觉得痛。

我十九岁就听见的那个叫“执念”的词,活到二十六岁,终于明白它的意义。

然而纪予舟还是不懂。

他总是不懂。

他还是从容,还是冷静,还是看着我发疯。

“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连嘉辰?”

“记得又怎样?”

不过是又一个面目模糊的富家子弟,想要践踏我尊严的混蛋。

“你的院长记错了,这个恶作剧发生在你高三那年,主使者是连嘉辰,叶修羽不在其中。”纪予舟冷静地叙述着:“我发现的时候,他正准备拿着那张纸条去嘲笑你,我于是打伤了他,伤得很重,连家没有别的继承人,两家从此交恶,邢云弼之所以能进入这座城市,就是连家作为策应。”

逆着光,他的轮廓浸在黑暗中,仍然是神祗般的英俊,却残忍得让人心惊。

“你错了,小湛,连嘉辰不是我的朋友,颜仲也不是我的朋友,他们都不够资格做我的朋友。其实你从来不需要忍耐,谁冒犯了你,你讨厌谁,谁就可以成为第二个连嘉辰,我不是十八岁了,我知道如何善后。“

他叫我小湛,这称呼像极我还在学校的时候,他伸出手来,碰着我脸颊,他看我的眼神如同深潭,声音却这样蛊惑。

我说不出话来。

“你说我们自诩高贵,但是小湛,我和他们不是同一类人,他们不过是一些躲在家族庇佑下的废物,如果失去这个身份,他们会直接跌落到社会的底层。他们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们才怕你,因为你时刻在提醒他们,有许多像你这样的人,在等着取代他们和他们后代的地位。我和你,才是“我们”,你可以不懂我在说什么,你只要相信我就好。“

他低下头来,吻住了我。

第二十二章 偏见

以前我听过一个说法,说二十五岁之后,时间会过得特别快,我当初听的时候不以为意,最近却发觉自己的生活也确实如此。

我虽然学画,却算是师兄弟中最世俗的一个,即使如此,有时候仍然觉得喘不过气来。成年人的世界像骑在旋转木马上,生活在推着你走,时间是手中沙,一不留意就飞泻而下,连一点痕迹也不留下。

淡季过去,店里开始忙,又得开始给瑞瑞看学校,予舟都不用出面,只是卫平去联系了一下学校而已,一下子就几十份私立学校的简章摆在桌上。

瑞瑞还不知道马上要离开我去上幼儿园,坐在我脚边地毯上玩玩偶,我一看他,他就仰起脸对着我笑,一双清澈眼睛像黑葡萄,满心信任,为了不辜负这份信任,我不得不挑了又挑。

忙乱之中,沐蓁那边还传来坏消息。

她打来电话是周末,我一大早就起来,端了杯咖啡在起居室给瑞瑞挑学校,刚看两家,电话就响起来。

“完了。”电话一接通我就听见那边在嚷。

“什么完了?”

“我爸发现你画的那幅画了。”沐蓁声音很是心虚:“他来我画室看我,我正仿你的画,忘了收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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