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吃上了只有少许小米的粥，小孩子们几乎把锅里的水都勺到自个碗里，喝得个朝天光，桌上吃的是腌萝卜条和老大在田里挖的野菜。

晚上睡觉，四兄弟都是挤一张床，老大和老二睡上头，老三老四睡下头，八只脚胡乱摆放，都不知道是哪只搭着哪只。

小孩子的衣服都是大的穿不下，然后就给小的穿，孩子虽多，但衣服却不多，赵爸把老二搭在老三肚子上的脚拿开，抱起轻盈得像块干朽木的老三，被弄醒的老三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叫了声：“爸……”

赵爸托着老三的几乎没肉的小屁股，哽咽道：“小飞，以后到城里吃香喝辣好不好？”

赵小飞揉揉困惑且迷茫的小眼睛，咕哝道：“爸，你要带我去哪？”

赵爸叹了口气，看着孩子他妈哭着用塑料袋装了几套衣服，心里阵阵发疼，赵小飞又问：“爸？咱们这是要去哪？”

“小飞，这回去表姑家玩儿几天可好，那有好吃的，有好玩的，城里可漂亮了，等爸忙完就去城里接你回来。”

这几个孩子中，其实最听话的还是老三，不爱哭，不爱闹，总是乖乖地自个儿玩，饿的时候就自己到水缸里勺凉水喝，肚子撑撑就过去了，他个头小，不像老大老二那样可以去爬山摘果子。

赵小飞总是听爸妈话的，他也听别人说城里真的好，那里有漂亮的衣服，漂亮的鞋，有好玩的玩具，有好吃的，还有很多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他爸一说他就点头说好，天真单纯的孩子哪知道大人那些事儿呀。

见他妈在哭，还揉揉小眼睛安慰道：“妈，别哭喔，去城里后我给你带漂亮的发绳，爸要快点来接我。”

赵妈哭得更厉害，她拥住自己的儿子一个劲的掉眼泪，赵小飞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将会被站在外面等候的陌生男人带走，他不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再回这个纯朴的村子，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如何。

这黑漆漆夜里，赵小飞被另一个陌生的男人接走了，走之前他给了一包厚厚的东西赵爸，后者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命似的厚包，是激动也是痛苦，这滚烫的厚小包是他卖儿子的钱哪！

他知道城里有些人生不出儿子，便到这乡村地方买个小孩，那陌生男人找上他的时候，他并没有答应，但这事儿却被赵奶奶知道了，把他骂得狗血淋头，他儿子这么多，还怕以后没人养老吗？卖一个出去还能赚到钱，以后家里也不用过着揭不开锅的日子，好日子谁不想过，实在没办法的时候什么法子想不出来，孩子卖了，赵爸和赵妈都失魂落魄的。

村子也经常有这样的事儿，大伙都觉得见怪不怪，谁叫这农村生了却没钱养呢，不卖孩子，卖自己吗？

早上起来，已经懂事的老大发现他家老三莫名其妙的不知所踪，当下去找他老爹，跟赵爸吼了起来，哭了大半天，他也知道奶奶不怎么抱老三，爸又要干活，妈也要跟着种地，只有他抱着老三，哄着因奶水不足老饿着的老三，小飞饿的时候就会把他当成妈，到处抓找乳水的源头，老大还小，无可奈何的时候还把自己乳头贡献出去。

说他最疼谁，那必定是小飞！可是爸把小飞给卖了！小飞被陌生人带走了！他再也见不到小飞了！

老大冲到村口，抱着村口的那棵大榕树哭了一个下午，哭得嘶声力竭，可是农村就是穷，他也不过八九岁的孩子，哪有能力……

夏日的阳光是那样的炙热，可是有多少人的心却在冷却，在发寒。

第02章 偷食 …

又是炎炎夏日。

城市的街道上充斥着汽车喷出来的汽油味，街道两旁挺立榕树的叶子上沾着层层黑色污垢，侥是开着清洁车出来冲洗也洗不出什么结果。倒是榕树下的路人没在意，两旁的店铺的店主店员，还有那些进进出出，换了一批又一批的客人，他们都不在意，因为这是他们习惯了的城市，他们的生活环境就是如此。

改革开放让沿海地区的工业发展了起来，在国家十几年的努力下，沿海地区的发展带动国内的GDP总值，一栋栋的高楼大厦也开始耸立起来，盖住那热辣辣的太阳光线，许多人进入有电梯的大厦工作，他们生活在可以眺望远方的高楼里，他们可以朝下望去。

这个繁华的城市也有它的两面性，正如有男人相对于女人，好相对于坏，生相对于死，事物都存在其自身矛盾性，有住在高楼大厦的高层人士，自然也有生活在阶下层的贫穷人士。

那些人多走过的繁华街道，看到了么，在某个街道的转角处坐着一对父子，他们是落魄的，父亲的衣着非常破旧，被截断的左腿只剩下半条大腿，那截口愈合的皱褶伤口处正对着路过的行人，他的脸呈土黄色，嘴唇干涩，像是整天没喝过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