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波兰街+柏林道风云(85)

这会儿起了大风,整片林木在周围“沙沙”地低吼,沉重的松风林海的呼啸,仿佛来自四面八方,让人难以辨认朝向。想起很多人,很多往事,有些模糊,昏昏难辩;有些清晰,历历在目。他想起封雷的叹息,“当年我错了,封悦,是我错了,错了……”,他没有原谅;想起张文卓阴鸷的目光,他说“封悦,你果然是个魔鬼”,他也无从否认。直到那一声枪响,在封悦宁静的回忆里,彻夜回音,象摧毁性的地震,摇晃着整个世界,直至倾倒成一片,不能重建的残骸……封悦突然醒过来,好像刚刚睡着了,其实也并没有,不过是神智飞得散乱了,难以集中,他最近时常有这样的毛病。虽然周围依旧是一片绿影摇曳,风声婆娑,封悦感到一股难以言表的奇异的警觉,他朝四周看了看,飘摇的环境里,尤其难以判断暗中的踪迹,他站起来,转头看见不远处阿宽的身影,稍微宽慰,还是没有久留,迈步走回原路。回到住处,他并没有和阿宽说,怕他大惊小怪地惊动了康庆,那封悦想清静几天的计划,就全部泡汤,康庆是铁定会赶过来,或者干脆找人把自己押回去。

阿宽照例,将各个房间检查了一遍,又和不远处康庆安排的保安核对过。夜深了,封悦和康庆聊了会电话,康庆很收敛,没有婆婆妈妈,只在最后的时候,短短地说了句:“多加小心,早点儿回家吧!”封悦低声答应,心里觉得一片安宁。外头转眼有又是雨声大作,整幢大宅,沉陷在无边无际的风雨飘摇之中。封悦洗完澡,换了身薄棉的睡衣,走回卧室,在床头的柜子里翻出阿宽已经给他准备好的药丸,仰头吃了。

药丸与温水和在一起,滑过喉咙的瞬间,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一句:“二少,好久不见!”有水滴呛进嗓子,封悦在这声阴森森,如蛆附骨的招呼里,连咳都来不及,即使没有转身,他也猜得到角落的黑影会是谁。五年,他消失了五年,终于又再出现了!“怎么?二少连看都不敢?”封悦慢慢转身,坐在沙发上,手里熟练地玩枪的人,正是五年前销声匿迹的张文卓。“怎么?觉得你这里世界一流的保安系统,就没人能破解是不是?”张文卓站起来,朝他走过来,枪口顶住封悦,另一只手一把将他钳到怀里,“我可是跟了你三四个月,康庆看得真是紧,竟找不到你落单的时候。幸亏大少在天有灵,帮了我张文卓,还是……”他顿了顿,脸凑近封悦,“你故意抛开康庆,来这里等我呀?”

封悦向后倾,想离张文卓远有一点儿,盯着张文卓的两只眼,似乎两簇跳动的火焰:“你倒有胆回来?”“当然!”张文卓手上猛然用力,将封悦扔在床上,整个人骑上去,压制着封悦的身体,“我说过会回来找你,就一定遵守诺言!封悦,五年没见,你可知道,我天天都想着你,想着你的狠心……还有,你的身体。”封悦的胳膊被猛然朝后一掰,疼得他脑袋里“轰”地,差点晕了过去。张文卓手里魔术般多了跟鱼线,熟练而巧妙地绑住了他的手,别说挣扎,只这样勒着,就觉得结实的细线就要切进肉里,手跟断了一样。“别指望你的保镖回来救你,”张文卓在他耳边,得意地威胁,“我要是玩不转你这个破保安系统,也不敢来今晚来操你!”

第三章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的,顺着屋檐流下来的雨水渐渐细小,断续,最后,成了耐心的,一滴,又是一滴……封悦从昏迷中醒来,外面已经亮了天,他盖着被子,衣服穿得整齐,掩盖下的身体也被细心地清洗过,若不是腰间隐隐作痛,他真会以为昨晚不过是一场恶梦……然后感到突然惊讶,是谁帮他洗的澡,张文卓还是阿宽?虽然明知这事想要瞒住康庆很难,但只要多瞒一天,也可以给自己多争取些时间来善后。“阿宽会帮我,”封悦连忙自我安慰,“只要交代他,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走漏风声。”这时传来阿宽习惯的敲门声,每次都是三长两短。

他推门进来,见封悦还躺在床上,有些吃惊。封悦不是赖床的人,尤其有一个人住的时候,通常起得很早。他站在门口,没有走进去,几乎本能地对周围多了戒备,看着封悦的眼神也情不自禁地多了层观察。原来他还不知道,封悦细致地感觉到阿宽的反应,心里有了底:“昨天吹了风,浑身疼,你带止疼药了吗?”阿宽似乎有所放松,说:“带了,用过早饭再吃吧!”趁阿宽出去,封悦迅速地检查了自己身上的伤口,张文卓算是手下留情,除了双手被鱼线勒破的地方,和私处不可告人的伤,其他勉强还好,几处零星吻痕,过个两三天就能消散。他勉强坐起来,心想,自己这个要死不活的模样,看来是瞒不过阿宽的,况且要彻查线索找到张文卓,还是得他在外面帮忙才行,很多事,封悦不能自己亲自出面。不一会儿,阿宽端着早饭回来,放在床前的茶几上,回身打算找个放托盘的小桌,这样封悦就不用起来吃。“先别忙,”封悦突然叫住他,“昨晚,张文卓来过了。”阿宽顿时戒备起来,眼里升起歉意,似乎在努力寻找合适的措词,半天才说:“他,伤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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