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真年代(114)

“你开还是我开?”上车前,邹童问。

“我来吧!这车你可能开不惯,”江洪波送他坐进车里,才收了伞,扔在后座,“明天要上班吗?”

通常江洪波出长差回来,如果手头工作排得开,邹童会请几天假,过过二人世界,结果常常就是腻歪在家里,门都不怎么出,被他们戏谑为“慰军”。

“请了两天假,”邹童看着车窗外铺天盖地的雨,似乎一时半会停不下来,却不见车子动:“走啊,等什么呐?”

江洪波没说话,却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寂寞空间里,只剩无边无际的雨声,和手中车钥匙轻轻的磕碰……空气干燥得,只要一个小小的火星儿,就能炸得天翻地覆。他探身,凑到邹童跟前,在他耳边,几乎算是挣扎地节制着,亲了一下,嘴唇碰上熟悉的肌肤,艰难地,不想离开,声音里是痛楚的压抑:“真他妈的想你……”

邹童没敢惹他,不想给巡逻的民警抓到在车里“耍流氓”,他的身体做出撤退的姿态,虽然对江洪波来说,这会儿邹童任何动作,都像是挑逗,他还是忍了忍,拧开引擎,踩油门,车子在雨幕里,静静地滑了出去。

不知是不是转移他的注意力,邹童问了些公司收购和接下来的安排,江洪波说现在就等下周的新闻发布会,需要他亲自现身公布成功收购的消息,剩下的交给其他人忙去,在奔波数月之后,他终于能放松一段。而邹童下个月要去青岛参加一个论坛的研讨会,倒是能腾出些时间。

“今晚想吃什么?”邹童估摸着江洪波现在肯定是憎恨在外头吃饭,“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家里冰箱里也空的。”

“明天再说吧,今晚有安排。”

“什么安排?去哪儿呀?”邹童这才意识到,这条街不是回家的路,“我说,你今儿是吃错药啦?突然回来不说,累得跟个孙子似的,还不想回家,搞什么鬼?”

江洪波冲他一笑,却不解释:“哪那么多废嗑儿?我还能把你卖了?”

车子穿过市区的车水马龙,渐渐地,邹童心里有数了,说实话,他有点吃惊,自从在这里闹得不愉快,江洪波跟他有好多年没回来住,听说一直空着。佟琥有回喝高了,透露说这里是他大姨家里准备给江洪波结婚的,他从小在这里长大,对一草一木都很有感情。邹童听在心里,格外难受,因为江洪波压根儿没和他提过这些。

“你不是在这里摆了什么八卦阵,要灭了我吧?”邹童在院门口犹豫了下,转头问撑伞站在身后的人:“咱俩好歹过这多年,不至于结下深仇大恨吧?”

江洪波眯缝着眼睛笑得格外开心:“给你看穿了,”他一手开门,把邹童拽进来,“摆的是降妖伏魔的阵,今儿就把你这妖精收了,省得你在外头忽悠帅哥!”

“哎哟,难不成你是法海那秃瓢儿,什么降妖伏魔呀,就是干涉自由恋爱!”

“谁准你自由恋爱,你只能恋我爱我。”

“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你以为你谁呀……”

邹童走进院子,不禁愣住,斗嘴的心情嘎然而止,这里似乎没什么大变化,原本角落里那棵不大的银杏,却铺枝散叶,茂盛得很,被雨刷得水亮水亮,而那两棵并排的梧桐,已经长得比房子还高,遮蔽着二三楼的窗,邹童仿佛看见多年前的自己,站在窗口,沉默的身影……当时的他,看不到今时今日的片段。人能看见的,只有从前;可把握的,唯独现在;而将来,是永恒的未知。

猝不及防的邹童,乍然想起十七八岁的时光,却是不能避免地,先是一阵心慌,扭头看着江洪波,他似乎正审视自己的反应:“干嘛要回来?”

“没什么,”江洪波打起精神,恢复刚才的自然和平静:“我让阿姨打扫过,她应该留了吃的,你饿不饿?”

他俩开门进屋,阿姨可能刚刚离开,屋子里开着空调,凉冰冰的,厨房里散发出晚饭的味道,电紫砂锅里煲着汤,另一只砂锅里炖着排骨,桌子上摆了两个素菜,还冒着热气。因为江洪波不会做饭,邹童并没有回家吃现成儿的习惯,这回出差前,他忙里忙外,帮他收拾,忍不住拿气话堵他,说:“苏杨给佟琥做顿饭,佟琥恨不得磕头谢恩,我可好,成天给你洗衣做饭,跟个老妈子似的,你倒理所当然,老子欠你的呀?!”

不知是不是他把这话放在心里,才让阿姨准备这一切?邹童是有脾气就耍的人,很少忍着憋着,但其实就是气话,不当真的。家具陈设都没怎么变,多年过去,也不觉得过时,江洪波在某些事上,格外有些品味。邹童走近厨房,洗手盛饭,虽然不明白好端端地,江洪波怎会想着要回来,但既来之,则安之,反正久别重逢,在哪都是一样,有张大床就够了……想到这里,邹童不禁脸红。一回身,发现江洪波就在后面,脸凑上来,贴在他耳边,带几分撒娇似地问他:“先吃饭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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