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13)

仰恩点了点头。尚文的手掌开始缓缓移动,嘴里还念念有词,可仰恩却一个字也没听懂。

“你在念叨什么?”

“啊,”尚文不好意思,脸红着说,“都这么多年,奶奶念的词我早就忘了,明儿个跟她讨来,抄在纸上,下次你肚子疼我给你念。”

仰恩却没计较。老太太的那招儿的效果,可能就在念叨的词里,因为尚文在他的腹部揉了很久,依旧没有缓解他的腹痛,相反这位明显不懂得照顾别人的大少爷,手上的力气大得不行,给他揉得倒是更疼了。然而仰恩什么没有说,任那有力的大手,在他的肚子认真地揉按,耳边是那没有内容跟念经一样的哼哼唧唧,不知道为什么,脑海是一股难得的宁静,仰恩也渐渐觉得困顿。后半夜又跑了两次,其实肚子早空了,只因为腹部绞痛不停,瞎折腾而已。尚文每次都跟着,拿毯子裹着他出入,几个来回也没抱怨。快天亮,腹痛渐渐消停下来,陷入昏睡之前,仰恩总结出教训,有些美味,即使自己喜欢到不忍放手,却不是自己身体能消受得起,还是少碰为妙。

躺在他身边的尚文却不能合眼。在他的手碰上仰恩光滑柔韧的少年身体的瞬间,那股奇怪的触电一样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强烈的欲望。尽管背对着自己的仰恩因为病痛虚弱没有在意,原尚文却十分确定,那一刻,他勃起了。他不是小孩子,不是处男,他碰过女人,在女人身上高潮过。而如今,怎么会……他不敢再想,悄悄起身,回到自己的屋子。躺在冰冷僵硬的床铺上,尚文枕着自己的手臂,心里反复地懊恼,怎么能对恩弟有那种龌龊的想法?

窗户外一片银色的月光,沉默地,没有回答。

肖仰思刚进了原尚文的院子,就见烟儿蹲在房根儿下煎药。烟儿出嫁以后,还是在尚文的院子里做差事。她见肖仰思走进来,有些慌张:“五太太,您怎么过来了?”

“我来看看仰恩,他今天不用上学吧?你这是给谁煎药呢?”

见烟儿“吱呜”着吞吞吐吐,心里明白个八九不离十,正这当口儿,仰恩在屋子里说话了:“姐,是你吗?”

肖仰思连忙进了仰恩的屋,随手带上门。

“大冷天的也不关门,不冷吗?”

“不是挂着棉门帘的吗?”

“那也不行……”肖仰思一看弟弟苍白如纸的脸,顿时心跳停了一下,“天啊,你这是怎么了?”

肖仰恩任着姐姐的手在额头上摸索,又用手指头扒着他的颧骨部分的皮肤,撑开下眼睑看了看。

“吃坏东西了?”

仰恩苦笑着:“你可真是神医。昨天跟人出去吃火锅,吃坏了,上吐下泻了一个晚上。”

“跑出去没穿暖和,就又着凉?”

“神医加神算。”仰恩往炕里欠欠身子,示意姐姐坐下来。“德仁堂的大夫看过了,抓了药,没什么大事儿,就是身上没力气,躺一天就好了。你别告诉家里。”

“我哪敢?要是给他们知道我放你去吃外面那些东西,估计娘直接赶过来就得把你领走,再不放心给我带。”

“我可不能给他们带回去。姐,我给东北大学录取了。”

仰恩兴奋地拿出录取函给仰思看,“而且爹娘也答应了。”

他把尚文替他争取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给仰思听。

“他对你倒是上心。去就去吧!我是觉得既然要念书,当然要去最好的大学,尚文念的是北大,我本来也想你去那里,可家里说不通,说那里没人照顾你。看看吧!”说着压低了声音,“过两年我和风眠也许搬到北平住,到时候再给你转学。”

“嗯,”仰恩点头,脸上又带着紧张之色,“姐,你说,大学的同学会不会不喜欢我?”

“怎么这么想啊?”

“我就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啊!”

“不准瞎说。咱仰恩可是人见人爱的。”肖仰思说着好象想起什么,高兴地继续,“我昨天跟许太太她们打牌,她还跟我提起你呢。”

“谁?”

“你不认识的,她先生是交通银行的行长,回东北来看她老母亲,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三个女儿,都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纪。说是在家里闷呢!约你有时间去玩儿!”

“啊?”仰恩的脸皱在一起,“这算什么?你在帮我相亲吗?”

“不是。”仰思见弟弟不高兴,连忙解释,“我是想让你多认识些人,将来自己就能找到中意的,别象原家的两个少爷,软硬不吃,成亲这个难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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