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给谁听(18)

“啊?说啥呢?”宋澎湃正给杨蔚看他手机里的一个东西,没怎么搭理王斌。

“问你就要走进围城去重新做人,有啥感受不?你俩看啥呢?”老五说着也凑过头去,手机里有张照片,照外景那天,宋澎湃偷拍的生气的金媛,“收起来,收起来,今晚是男人之夜,不准拿女人出来!”

“牢饭还管饱呢!我都给老婆饿俩星期了,说为了一辈子的形象,婚礼前不准吃饱饭!”宋澎湃说着笑呵呵地把手机收了起来,“男人之夜……咦?男人之夜得做点儿啥娱乐?”

“聊天,喝酒,唱歌,三个人没意思,你俩唱歌还跑调,我请了个朋友,他一会儿来,你们都认识,楼明。”王斌说着,想起刚才杨蔚问他的话,这才回过味儿,嘻皮笑脸不怀好意地,“六儿你刚才啥意思?啊?嘿嘿……”

“滚一边儿去,”杨蔚一把推开王斌靠上来的身子,“东一头西一头,谁知道说的是什么?”

王斌知道杨蔚不想让宋澎湃往那里猜,所以,识相地自己打住,没往下说。过了一会儿,宋澎湃也请了几个朋友过来,王斌都不太熟,就趁他们聊的时候,在一边跟杨蔚小声儿地偷着说话。跟楼明吃饭的事,自然是瞒不过他,又碍着周围有人,不好明问,挤眉毛弄眼睛的,把杨蔚烦得恨不得给他一巴掌。

正好这时,楼明来了。可能是因为那天杨蔚陷在沙发里,所以楼明走进来的时候,带着一股压迫性的高度,本来就黑不溜秋的房间里,更是给他挡得黑压压一片。楼明先跟做东的宋澎湃问了好,然后在杨蔚身边停顿了一下,还是选择坐在王斌的旁边。

那晚,宋澎湃的朋友来了又走,都没逗留太长时间。宋澎湃应付他们的时候,杨蔚就在跟楼明说话,因为王斌装模作样地蹲到点唱机那里点歌去了,跟不认字似的,半天也没点出一首歌。楼明不冷场,也不象王斌那样聒噪,说话声音倒是很有些磁性,听习惯了挺舒服。

“没想到不用请,喝酒的机会就来了。”他说,“不过,你今晚大概也不想喝醉。”

杨蔚觉得自己对宋澎湃的心思肯定被楼明看出来了,他轻轻瞅了一眼,低声说:“喝醉解决不了问题。”

“那得醉了才知道。”

杨蔚到底是没喝醉,可就象他说,是喝到刚刚好,酒精麻痹着隐痛,意识挣脱了禁锢,而尚能左右自己言行的时候。所以,在聚会结束,王斌执意要宋澎湃送回家,杨蔚十分清楚他的意图是让楼明送自己,只是这次他顺从了王斌的好意,没有拒绝。

“你酒量很好!”杨蔚看着依旧神清气爽开车的楼明,不禁赞叹。

“呵呵,”楼明有些难为情地笑了,“年轻时候疯得过头,现在这点酒真不算什么。”

“哦?怎么个疯法?”

“你能想到的,想不到的,应该的,不应该的,我都干过。”楼明似乎不想说下去,“那些破事儿,挺不堪回首的!咱俩肯定不是一个世界长大的。”

“凭啥这么肯定啊?”

“从小到大,感觉象枪林弹雨地,戳了个遍,戳漏了洞,里头的脓血也都流了个干净,外伤好得更快。过了那一段,就还能活回个人样。”杨蔚说着,意味深长地看着坐在身边的杨蔚,那双眼因为‘恰到好处’的酒精作用,显得格外灵,格外诱人,“你,连喝醉都不敢。有时候狠狠醉,狠狠哭,把心里那股气释放出来就好了,不能总是窝着藏着,越憋越难受。”

杨蔚深刻感觉到,那一晚,楼明是迫不及待地朝自己迈了一步,只是来得太突然,让他措手不及。他降了车窗,初春夜晚夹杂着温暖和寒意的风,吹上他温热的皮肤。他想对楼明说,“我哭不出来,就算喝醉了,也还是哭不出来。”可他没开口。

那晚,他做了个梦。梦里,他问宋澎湃,楼明都看出来,你为什么没看出来?这么多年,你一点都没看懂吗?宋澎湃没回答,笑眯眯地递给他一把剪刀,把一朵大红的绸花送到他面前,说,剪了吧!剪了它!杨蔚忘了梦里的自己究竟有没有剪下去。

宋澎湃在城市花园酒店办婚礼那天,是个明媚的春日。他跟金媛手牵着手,站在众人的目光之中,招牌傻笑应用得淋漓尽致。杨蔚隔着距离看着他们,想起几年前,每次金媛在寝室楼下高喊:“214宋澎湃!”,宋澎湃总是先向窗外伸出脑袋,说,“来啦!来啦!”然后,一溜风地跑下楼。那时候,坐在寝室里的杨蔚总是忍不住转头,看着宋澎湃的背影消失在楼梯转角……这不是挺好的吗?杨蔚暗暗地问着自己,挺好的,挺好……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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