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门(15)

“胡成呗!他说他是开玩笑,我看他是真有那心思。你不觉得沈航瘦归瘦,屁股长得是真好!我都想跟着借光,可惜人家有保镖,那人站出来吓我一跳,真怕他动真格儿的。”

“以后别把沈航往你朋友那里推,他迷迷糊糊一个人,不定哪天就吃了亏,还有你能不能别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交往?”

“你管我?”唐鸣有些不高兴,“你还真把他当私有财产啊?人家情人大老远追来了,你有戏没戏还两说呢!再说我朋友怎么了?他们就是贪玩,也不是坏人。”

潘没搭理他,跟他要了杯冰水,坐在一边默默地等。时钟的秒针一圈圈转个不停,分针却挪得缓慢,午夜十二点一过,乐手汤力坐在键盘前,清凉简单的伴奏缓慢响起来,Five for Fighting 的一首“100 Years”。潘看着透明的水杯,想起那个下午,在沈航狭小厨房里,挤着喝水,那日阳光热得有些过分,他却只觉得温暖。

星月微茫的夜,连路灯也无精打彩。苏辉说出“对不起”的时候,沈航感到心给狠狠揪了一下。他若是飞扬跋扈,自己还能扯着嗓子跟他吼;他若是敢动手,自己打不过也一定奋起还击;只是当他哑着嗓子道歉,沈航象是个充气的刺猬破了个洞,那本来高高举起的坚硬的刺,都瘪了。他侧着头,努力不去看苏辉的眼睛,却也没说话,沉默在空气中流动,无声无息。八年的相处,谁也瞒不了谁,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即使没有正式拿出来谈过,心中也各自有数,不过在难以排遣,找不到出口的时候,都互相蒙蔽罢了。如今逼不得已,晾出来,才发现长了苔,发了霉,老旧得无法收拾。

初识的年代都是黑白的,恍惚的记忆,有时侯也会骗人。幼儿园里的事情,都是后来阿姨陆续跟他说过,其实他自己没有记住什么。阿姨说,沈航是后转过去的小孩,向来乖巧得很,却总是跟苏辉合不来。她还做了个很可能的猜测,“大概是苏辉偷着欺负你吧?反正你就是不喜欢他。”沈航觉得这哪里是可能?一定是事实。可说给苏辉听的时候,他很不屑地回答:“怎会?我从来不偷着干坏事,要欺负你也会明着来,你记得什么?”沈航确实也不记得什么了,所以也不去追究这些陈年往事。

后来是怎么合好的?是因为苏辉的奶奶搭的桥。苏辉的父母都在北京军区工作,还有一个哥哥姐姐,也都跟着父母住在北京。因为他那时候年纪小,一直跟爷爷奶奶住在东北。上幼儿园的时候,所有的小朋友都希望自己是第一个给父母接走的,然后在所有的小朋友的注目下,牵着父母的手离开,那是比写字算数第一名得了小红花还要光荣的事。苏辉总是将那荣誉紧紧地抓在手里,而沈航正好相反。后来发现两人是住在一幢公寓里,苏辉的奶奶向来热情,也就两个孩子一起接了,这习惯一直到他们上小学也没间断。这些沈航是有记忆的,他模糊地记得开始三个人是坐公车的,有了座位,奶奶会让两个小家伙挤着坐。沈航小时候是瘦瘦一条儿,用苏辉的话说,“他有条缝就够坐了。”慢慢地,苏辉家里有了车,司机就会开车来接他们,车很宽敞,他们有时候还会在车里疯仗,或者头挤在一处看《三国》的小人书。

那么多年,一眨眼就过去了,沈航宁愿回到那无忧无虑的年代,两个人放学后一边吃冰棍一边在跳上路边的栏杆比平衡。然而时光总是在你想停的时候,走的飞快,在你希望跳进的时候,缓慢地摩蹭。就好象现在,两人谁也不知道要如何解决面前的难题,这样的瞬间,却好似永远也不会过去。

长久的沉默似乎帮着沈航积攒了勇气,他觉得这疼痛的一步,总要有人来执行,自己来割,伤了苏辉,自己也跟着疼,算是公平。

“从懂事开始,就咱俩在一起,也不知道没了我,你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去试试吧!也许那样的日子更适合你,不试就永远错过了。”

“我要是不想试呢?”

“试吧!苏辉,我知道咱俩不一样。‘娘娘’说我是爹不亲娘不爱,姐姐嫁老外那种三不管,我是不是同性恋,结不结婚,生不生孩子,没人管,没人在意。你不一样,奶奶最疼你,等着帮你看孩子。这些我懂,之前跟你发飙,是我不对,你没错,我也没错,可我们在一起就是错了。趁着你还年轻,再去尝试一下新生活,我占了你八年了,现在期满释放,还给你自由,你应该珍惜机会,好好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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