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角之宴(129)

大脑经常处于混乱中,混乱的原因就是玉玦试图去理清自己的状况,别人的状况,自己的心境,别人的心境。

自己想出来的自己的东西和自己想出来的别人的东西总是不能很好的各自归各自的主人,时不时的互相交战,玉玦大脑里已经打了好几天的仗了。

兴许是先前已经在心里知道家族恩怨自古以来所有男女都没有跨过去,那罗密欧与朱丽叶,那英台和山泊,爱的山崩地裂可终只给她等后人留了点警讯,旁的什么都没有。所以她潜意识里已经给自己做好了所有的心理防护措施,玉玦没有想象中的绝望和那么多的眼泪,她就只是疼,只是心疼自己心疼孔泽瞿,所有的事情看上去她和他都是没有错的,可在一起就是错了。疼,但是眼泪出不来,从来掉眼泪都是受委屈的时候,可那能找着该怨的人或者物事,现在找不出来,所以眼泪也就出不来。

也再不能是眼里只有情爱的处境了,家里的事情好像也从现在开始跟她有了干系,心里要放下的东西也不再是孩子一样的了,心里进去的人也不再是孔泽瞿一个了,父母也是,旁的朋友也是,也占据了些许的位置,无论如何太阳的东升西落总是照旧的。

一周过去,玉玦仍旧是毫无办法,于是再不能继续混乱在自己的世界里,因为她父母来了。

有人敲门的时候玉玦好半天反应不过来,因为这一周她都是一个人过的,邻居们甚至以为这个屋子主人还不在。打开屋门外面光照进来的时候玉玦眼睛都睁不开,太长时间没有见到太阳了她。

玉玦的脸上像极了她父亲,只是身条和她母亲相似,她母亲也是修长的身条,即便四十余岁,然腰身还是窈窕玲珑,从脸看上去,初面就让人觉得这是个极面善的人,因而玉玦之前就很容易和她妈相处在一起了。

大约血缘这种东西是神奇的,总有点超越时间空间的意思,玉玦那时候刚开始见到父母的时候十多年了没有任何接触,可见到的时候还是生出了这就是我父母的感觉,不用谁说,就是知道那就是给我生命的人了。现在也依然是,看见她妈的时候玉玦舔舔嘴唇,终于眼圈开始泛红。

当父母的没人愿意让自己孩子掉眼泪受委屈,只是很多事情总是身不由己,于是也就只能这样。

许从易这次来除了放心玉玦不下,还跟玉玦说了家族的事情,比上次更详细的说了,说了很多,从建族开始到现在,上百年的历程说了,还说了政治上的一些事情,说了近些年他做的一些事情,还说了这几天的事情。这几天许从易一直在北帝,这次也是直接从北帝来的,说先前北帝还派许多人到家里了,可是突然人都撤回去了,等等等等,说了许多。

玉玦听了很长时间,有种她既是故事里的人又是故事外的人的感觉,然大多时候是听故事的感觉,很多东西于她像是很遥远,只最终很安静的接受了她不可能和孔泽瞿再有什么瓜葛的事实。如果许家算作一个附属集团的话,孔家大约就是宗主了,古代她还有可能被送进宗主国去,现在却无论如何都不行了,尤其现今世界政治上的事情就格外敏感,孔泽瞿的身份还那样特殊,他的嫁娶事宜当然是政治事宜。

许家的存在也是政治事宜,外人绝对不能知晓,许家下一代的嫁娶事宜也当然还是政治事宜,政治上的事情谁敢大意。

至此,玉玦清晰的认识到她和孔泽瞿的身份,她不再是个女人,他也不能单纯是个男人,事关他们的事情,所有都是小心万分的。

很安静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之后玉玦送走了她父亲,她母亲无论如何都要留下,玉玦也就让她母亲留下了。

心里认清这个现状之后玉玦就清醒了,先前混乱的大脑也清晰了,事情就是这么简单,没有什么怀疑和可以混乱的地方了再,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生活该要照旧走下去。玉玦不知道旁的女孩子对待这样的事情要怎样,赌咒老天?否定现实?哭泣胡闹?折腾自己?怨恨旁人?她原以为自己也会这样的,可到头了发现怎么都做不到那些。

大约是和孔泽瞿在一起生活的时间长了她也是沾染了那人的一些习惯的。人是个模仿能力很强的动物,动作语言甚至情绪都是从模仿开始的,那些个有什么行为的人大多也是接触过那些之后才有的,孔泽瞿身上是没有那些个词语的,他给她的生活环境自然不允许有那些个。自己身上留了那人的影子,玉玦心道,因为这点点牵绊欢喜又伤感。

她的生活开始规律起来,家里也开始干净透亮起来,她妈陪着她,玉玦的生活很容易随着日升日落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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