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角之宴(72)

因了这么个关系,孔泽瞿连夜叫了唐尧父亲和穆梁丘父亲,连他大哥都请了,商议了大半晚上的事情。

待天亮的时候总算是商议出了个名目,只是年关将至,闹出这样大的动静不知是好还是不好。昨夜商议的时候穆梁丘是在的,只是他向来不和政界有牵连,所以就刻意很没仔细听,只知道大概是朝中有变革了要,那些提养门客横行霸道一家做大的家里要小心着了。

昨夜的事情跟个噩梦一样,玉玦完全不想再想起,事实上也想不起什么,她只处于不断的呼吸衰竭和疼痛中,这会儿终于醒了,可身体还是很虚弱,先前和孔泽瞿说了那么一两句话已经耗尽了气力了,这时候就只闭眼躺着,察觉孔泽瞿的手背在自己脸上揩了揩,玉玦小心翼翼侧脸,那样等着人爱抚的样子很让人爱,像个小心从妈妈肚子底下探头等着主人怜爱的幼崽儿,于是孔泽瞿就没将自己手拿下来。

这样的一幕,叫穆梁丘看见了。穆梁丘任何时候都是无条件配合孔泽瞿的,朝中马上要发生大事儿,穆梁丘是商人,而且是在所在行业领头的那个,知道自己在这场变革中担任的角色就是暂时让社会经济不要出现大的波动,于是商议完事情之后又回自己公司开会,有些事情还需要问孔泽瞿,得知孔泽瞿来医院了,穆梁丘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孔泽瞿伸手摸玉玦脸蛋的动作。

穆梁丘记忆中孔泽瞿一直是平淡的温和的冷静着,鲜少在人前表露自己情绪,出了自己住的那屋他就话很少了,表情也不很变化,更不要说这样温情的动作,一路走来将所有看在眼里,穆梁丘再做不出跳起来拉着孔泽瞿说玉玦还是个孩子之类的话,于是就只什么都不说走了进去。

孔泽瞿见穆梁丘来,将自己放在玉玦脸蛋上的手拿下来,拿下来之后看玉玦睁眼像是有些个不满,于是伸手顺了顺玉玦的胸口,顺着胸口的手没再拿下来。迎着穆梁丘的眼睛,孔泽瞿示意穆梁丘说话。

“有些事儿还要问你。”

“嗯。”

孔泽瞿将玉玦的被角掖好,然后和穆梁丘一起出去了。

我们国家真是太大了,大小官员也过于多了些,能在朝中担任要职的那些个,跟树根一样一级一级到地方,所属的人过于多了些,若是要发生大的变故,怕是小半个国家的政要都要调整,这么大的事情从今天开始已经紧锣密鼓的进行了,虽然外面还是天下太平,可看不见的暗涌一浪比一浪要高。穆梁丘跟孔泽瞿说了好一阵子关于变故的事情,等最后将事情说完的时候穆梁丘说“玉玦那里你是怎么想的?”

孔泽瞿看一眼穆梁丘没说话,只盯着窗外的东西出神,过了好半天方说“到底是我养大的,怎么看着她伤心。”

这话说的完全让穆梁丘气结,瞬间真是要跳起来骂孔泽瞿了,这是什么意思,男女之间这种话算是什么?玉玦那丫头绝对不会接受这样的话的!可强忍住回味了半天,再看看孔泽瞿的神色,那双漂亮的眼睛半眯,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将眼睛遮住了好些,神色也是温和的,不是平常疏离的温和,而是很柔软的那种,于是穆梁丘就没再跳起来骂人,依着他哥的性格,这种话说出来还因了对着的人是他。

两人之间就有了好一阵子的静默,孔泽瞿到底觉得老脸上有些挂不住,他四十了,玉玦才将将二十,鲜嫩的能滴水儿的姑娘,怎么能跟个老头子,心里到底有坎儿,说了那么一句就觉得再说下去真的有些个不要老脸了,这么好几年了一直觉着玉玦是个孩子,想着连定性都没有的孩子说起来喜欢跟过家家一样,谁知道现如今那孩子长成了那样,还依旧那样盈盈看着自己。

西班牙的时候这孩子那么个缠在自己身上的馨香软馥有一阵子简直是孔泽瞿的噩梦,所有的意想不到都发生了,孔泽瞿真是觉得造化弄人。

穆梁丘想起玉玦家里的事情,想起孔泽瞿家里的事情,这两人若是在一起,两个家族的关系就跟毛线疙瘩一样越来越乱,本来想说来着,可觉着既然他哥都这样了,说那些也就没有必要了,他哥的心思向来比他还要缜密,他想到的人家肯定是想到了,而且这人向来是个办法多的,事情棘手,可还是能解决,于是就悄悄,一会儿之后终于察觉了他哥的不自在,于是失笑,然后说他还忙着先走了。

穆梁丘走后,孔泽瞿一个人站了好一阵子,其实穆梁丘想的那些孔泽瞿都知道,只是和穆梁丘想的不同的是他没有什么好招儿。这件事情上他走了将自己逼到死路的那一条,任何招儿都不管用,可能在第一次看不得那孩子掉眼泪他就已经将自己放在了那条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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