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雪忍耐住，没有给张宏宇打电话，她现在告诫自己，就是找上门指责张宏宇对他姐姐散布谣言，怕也是他求之不得的。却晓雪接到张宏宇电话，他对晓雪说姜海在他们的夜总会里喝多了，还找给女人陪酒的少爷陪他，他实在看不过去，晓雪可以自己过来证实。晓雪挂了电话，就给姜海打电话，问姜海什么时候回家，她等他，他不回家她不睡觉。电话里姜海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任何异样，他让晓雪早点睡觉，工程款明天去福仁公司再想办法，不要多想了，着急也没用。

晓雪：张宏宇在你哪里吗？

姜海：他在这边，但现在没跟我在一起。他……晓雪打断：他让我现在过去，他说你喝多了……姜海迟疑片刻，语调里依然没有什么特别：别信他，我好好的，你快休……晓雪再次抢话：我和冬冬回那边等你……

姜海：大黑天的别出去，我回你们家。就这样吧。

姜海挂了电话。

晓雪看着被姜海挂了的电话，呆坐了片刻，然后走到书柜的多宝格前，凝视被她修好的纸菠萝，打开她最喜欢的书里，夹着姜海画的生日卡，凝视漂亮的大飞机……旭东赶到夜总会的时候，好像已经曲终人散，张宏宇已经不在夜总会，旭东认识的他手底下的人一个没看见。旭东给张宏宇打电话，这才有个认识的人招呼旭东，但很敷衍，那人告诉旭东姜海还没走呢。旭东走进姜海的包间，看见姜海和两个只穿内裤的少爷，旭东那一刻怀疑自己大概不是要回归主流，就是要成为一个圣贤，他只想让两个少爷把他们的肉赶紧包起来滚蛋。那两人正看着屏幕，忘情哼哼歌，姜海靠躺在沙发里，不再是原来的身姿端正，很颓废般也看屏幕，同时吞云吐雾，他穿着衣服，但衬衫的扣子都没系上，里面的背心也似乎被撩起来过，没完全复位……姜海看见旭东的刹那，尽管没有立刻坐起来，但一扫颓废的表情，他注视旭东，特别还看看旭东身后是否有其他人。

旭东不能不考虑这房间里有摄像头，不能不考虑那两个鸭，他厌恶鄙视地看着姜海，开口：我是来找张哥的，人家都走了，你还泡这儿呢……姜海看看旭东，然后沉默着坐起来。旭东说不清姜海当时是个什么表情，但旭东很熟悉，好像在看守所，在提审室，姜海在自己面前流露过的尴尬，无助，甚至慌乱，但又很快以沉静掩盖。

旭东那时只是难过心疼，现在，旭东感觉自己象是被人放血……以后是旭东先走的，但他没有回家，而是下了出租车，坐在路边给姜海打电话。

旭东：出来了嘛？在哪儿呢？

姜海：路上，往回开呢。

旭东：……

姜海：……

旭东：哥你要是想找人说话找人喝酒，什么时候都行……姜海依然没回答。

旭东：张宏宇跟嫂子那边说了没有？如果说了我去解释，除了卧底我什么都告诉她……姜海：不用，不能整个说明白，越解释越乱。你已经到家了？

旭东：……到了……今晚张宏宇老早就叫我过去，我有意躲着。

姜海：躲着对，其实后来也没必要过去……

旭东按捺不住，关心，焦虑：……真没事吧？

姜海：能有什么事……唯一担心的是周原庆知道了，那边我认识的人就都会知道……旭东：他们顶多是看不起，不可能有别的问题。

姜海：但愿吧。

旭东：喝酒了慢点开车。

姜海笑。

然后他们道别，挂了电话。

姜海回到岳父母的家时，晓雪依然没睡，等着姜海。

她要帮姜海脱了衣服，姜海说他先洗澡，当时是半夜12点20。姜海冲了热水澡出来，便躺在床上睡觉，从进屋与晓雪说了不到三句话。

姜海闭上眼睛，便思维不受大脑控制般，浮现晚上的整个情景。姜海虽然当众骂张宏宇不地道，但他并没有愤然离去。姜海体验了自己好像动物园的动物，被一群人围观，他们跟他说笑。后来有人提议让那两个男妓给姜海手淫时，姜海想起旭东的话，于是姜海笑着让那两个人先脱光，让他看看货，看看他们配不配，众人似乎都很开心……姜海还无法不去回想当原庆听张宏宇说自己是个同性恋时的表情，原庆眼睛都直了，以后满脸被欺骗的不满和极端反感的冷漠，直到姜海离开，他也没见到原庆……那天姜海又做梦，那两个男妓在他身上乱摸乱动……姜海抬头，看见晓雪，捍成，安逸，金大志……所有他认识的人都在一旁观看，姜海从恶梦里惊醒，他出汗，而且不知道哪里疼痛，浑身不舒服，姜海用力掐捏自己，忍耐，努力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