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契室友(85)

我最后也没有对陈舒亭承诺什么,因为第一我不可能充当说客力劝翔子留下来,第二我更不可能告诉翔子他的亭亭“为了他是怎样地牺牲自己忍辱负重”,我听这番话时已经省了当天的晚饭,重复这番话时再把第二天的晚饭也省了,又不是民运,我不想闹绝食。但我对陈舒亭还是再次重申了自己的建议:拿了学位回国和翔子团聚,她在这里学的是审计,未来在国内发展,前景很好。

放下陈舒亭的电话,我呆坐在沙发上吸烟。两根烟之后,我感觉突然轻松了。等戴晓翔回国后,我就会有舒心日子过了。

五十九

那时我一边找工作,一边忙活自己的小生意,生意方面发现自己有太多要学习的东西,比我原先想象的要复杂,但不艰难,我信心十足。而找工作这方面,因为自己有绿卡在手,没有身份的压力,我还挑肥拣瘦起来。

帝克对我说有一个美国的大公司里正招人,需要在美国受过教育,但是在中国工作,他们只按当地人的标准支付薪水与提供福利,年薪10万人民币。我告诉帝克我对这个机会没有兴趣。那天我与帝克关于我的前途问题聊了很久。

不得不多说一句,我与“虐待狂”可以相处得较好,是因为帝克这个人总体说来不错,而我又基本上属于不敢张牙舞爪、用陈舒亭的话说:“窝囊的男人”。里有个香港来的学生,跟他老板对着干,而白人心胸狭窄起来一点不亚于黄种人。结果是这哥们儿博士读了快七年了,就不给他毕业。好在这哥们儿的老婆来美国不久就在纽约医院里当了护士,绿卡也有了房子也买了。

我是真心佩服这位来自香港的同胞,因为实在看多了大家在美国人面前谦卑温顺,乖巧讨好的笑脸。我自己可能表面上摆出点狂样,但真正和老板有了分歧,特别是对他不满时,基本上属于“沉默的大多数”。真的,我打心里钦佩这哥们儿的血性,当然血性的基础是要有“软饭”可以吃,血性的代价是不得不吃“软饭”。

过去,翔子有时会晚上不回来住,如今他竟然在回国前白天画画,晚上早早回来。我对翔子说趁回国前去中西部玩,什么黄石公园之类的,他回答说算了,以后肯定有机会再来。

“我和亭亭分手了……”在餐馆里,翔子非常平静地对我说了一句。

我丝毫不感到意外,看他一眼,继续吃东西。

“我有些对不起她……”翔子又说。

“你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我问。看着戴晓翔满脸愧疚,我怀疑他做了比较差劲的事情,比如他喜欢上了其他女人?

“坚持回国嘛。”翔子那表情似乎是嫌我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明白。

这两口子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这么分开,我都替他们惋惜。我没说什么,继续享用美食。再抬头,看见翔子一边吃,脸上带出愉快的轻松表情,还夸奖清蒸龙利味道鲜美。

吃饱饭,我们走在大街上,感受着纽约盛夏的夜晚偶尔出现的干燥凉爽的空气。我和翔子谁都不发一言,有时看看身边擦肩而过的行人,有时望一望灯火通明的商店。我们走过商业区,因为没有灯光照射,周围暗了下来。

“坐会儿,抽支烟。”我一指某个已经打烊小店前面的靠背椅,对翔子说。

我们坐在椅子上吸烟,好象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对面三女两男的十几岁亚裔孩子身上,他们相互打闹,女孩子趴在男孩子后背上,男孩掐住女孩的大腿处……典型以少年人特有的方式体会着性的愉悦。我想起自己的高中时代,那时我接触的女孩都保守,没有能与我戏闹的人,我就与班上叫四儿的男孩不清不楚,不明不白地体会着暧昧的快乐,当然还有翔子。我与四儿不过是嘬了嘬嘴唇,而与翔子却是拼刺刀的。那时我对翔子张口闭口都是想你想得心力交瘁,做梦也料想不到,少年时不知天高地厚地玩笑竟然在多年之后应验了。思绪到这里,我不禁心里对自己苦笑,再去看看一旁的戴晓翔,他也是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我问。

“你还记得有一次咱俩去火车站画写生,你丫装残疾人,我背着你找厕所……”

“能不记得嘛,你丫先耍赖,非让我背着你爬楼梯,我一犯实诚,真给你背上去了,腿都软了……”我说着笑了。

翔子也笑。

“那次咱俩好象身上一共就剩下三块钱了,买了两个火烧,还买了一个煎饼一人一半给分了,其实煎饼大部分是你吃了,我让着你呢,那时你丫真能吃,猪似的……”翔子继续回忆。

上一篇:青山之恋 下一篇:向左看往右走

筱禾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