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虫语冰(32)

粱燕苹就这样站着,嘴里重复着那句,「不怕,不怕。没有什么熬不过去的。」沉默了一会儿,粱晓斌擦了擦眼泪,转移了一个话题,「妈,我爸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是个有学问的人。」把烧好的菜盛到盘子里,梁燕苹勾起嘴角笑了起来,「人很斯文,长得很帅气,你长得就像他。」「他真的死了吗?」这个问题粱晓斌问过很多次,虽然每次答案都是一样。可是他就有一种不相信的感觉。

「死了。」粱燕苹伸伸手摸他的头,「要不然,我们娘俩这么困难他哪能不帮我们?眼看着我们受苦?」「为什么家里连他一张照片也没有?」

「他死的时候,我全烧了。与其念着死人,不如靠活人自己努力。」梁燕苹转身看着梁晓斌,见他两只眼睛哭得像兔子,忍不住笑了,「不哭了,这世界上离了谁都活得了。」「我没事。」梁晓斌低下头,「因为写的文章被、被前辈批评了,所以,所以……我赌气就回来了。」只要撒了一个谎言,就不得不用千百个谎言去圆它!梁晓斌显然明白这个谎言并不算高明,可是心力憔悴的他实在没力气去编更合理的谎言。

「写得不好,下次咱们再努力。先在家住段时间,妈也挺想你的。」粱燕苹没追问下去让粱晓斌松了一口气,「还是家里好。」然后主动抢着干家务,「这个菜我来炒。」「不用,不用。有妈在还用得着你?好好歇着。」粱燕苹看着儿子,「厨房间太小了,你出去吧,否则我施展不开,发挥不了真实水平,你还以为老妈烧菜水准倒退了。」梁晓斌看着她头上夹杂着大半的银丝,梁燕苹五十岁都不到,可是却老成这样。心里一激动忍不住想让她高兴高兴,「其实,我还有篇稿子编辑看中了。要是大卖,版税的钱兴许能让我们搬个好一点的房子吧。到时候换个大点的厨房。」「真的?太好了。」一听说儿子有出息,粱燕苹大叫菩萨保佑,「房子的事不急,十几年都住下来了。」* * * * * *

娃哈哈的娃把粱晓斌的话带到,夏霆峻听了一言不发。面前的烟灰缸已经堆了小山一堆的烟头,眼见他还要伸手拿烟抽,娃哈哈的娃眼明手快的一把抢了过来。

「行了,你现在可以回家了,人我已经替你赶走了,你再赖在我这里可没道理了。」「我不想回去。」夏霆峻舔了舔发干的嘴唇,下嘴唇似乎裂了一道口子,有点血丝咸咸痛痛的,他想了想,「要不然,你住我那儿,我住你这儿。」「敬谢不敏。」娃哈哈的娃赶紧摇头,夏霆峻乱世魔王的称号他可不是第一天听到,他这狗窝虽然收拾得不算干净,可是好歹也是收拾过的。他可不想过几天回来打扫第三次世界大战的战场。

「你老躲着也不是个事。再说他不是走了吗?」「我不是怕见他,我是怕见到他经不起他两句话的哀求,就心软……」「那不是更好,皆大欢喜。」娃哈哈的娃本来就是郭大虾仁一国的,一听这话当然举双手赞成,「何必为了面子弄得自已难受?」「不行,这与我的原则不符。我绝对不能原谅他!」「我是懒得管你了。你要实在不想回去,想住我这里也行。但是,朋友归朋友,必须分担家务,自己弄乱的地方自己收拾啊!」「不用了,那是我家我怕什么?」抓起钥匙,夏霆峻站起身。

「早这么想就对了!」

夏霆峻单手插袋,头也不回的冲娃哈哈的娃挥了挥手,算是道别。

娃哈哈的娃说得没错,冰冰已经走了,他干嘛还不敢回去?就算那个地方有太多两个人共同的回忆又能怎么样?早晚要习惯的。何况,离了梁晓斌他还可以去找别人,以他夏霆峻的魅力,还怕独处?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可是转动钥匙推门的一刻,夏霆峻还是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怅然。他自己也记不清到底有多久没有用钥匙开过门了。门里永远都有人等着他,只要走到门口,冰冰就会准时开门迎接。

不要去想了,滚他妈的蛋。用力的推开门,空荡荡的,四处都空荡荡的。虽然家具样不少,可是却忍个住有种物是人非的错觉。

靠!腾蛇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娘娘腔了?从内心鄙视自己的夏霆峻故意用力的踏在地板上,发出声响。老子宁可一个人跳舞,也绝不与狼共舞。

* * * * * *

和夏霆峻分开有一段时间了。这期问马应东打了好几次电话找他道歉,并约他出来碰个面。粱晓斌推了几次最后还是没推掉。

在编辑部楼下那间咖啡厅里,马应东看着已经瘦掉一大圈的梁晓斌吓了一眺,「你没事吧?」摇了摇头,梁晓斌一小口一小口喝着面前的冰咖啡,「没事。」「对不起啊,都怪我太多嘴了。搞得你们现在这样。」「这种事情怎么逃得了?揭穿了也好,省得我晚上睡觉都担心不小心说梦话把事实给说出来。」粱晓斌放下杯子,实在太苦了,伸手往裹面加糖,一勺,两勺,三勺……「和他好好谈谈吧!我约了他。」马应东伸手拿走糖罐子,「你的咖啡不能喝了。」梁晓斌抬起头,果然看到许久不见的男人正朝这边走过来。见到自己的一刻,他先是一愣,随即表情变得愤怒,「用得着用这种手段叫我出来吗?你以为我不敢见你?」粱晓斌想了一会儿才明白他所谓的手段,应该是指马应东安排两人见面的事。虽然他并不知情,但是显然这种解释对夏霆峻而言根本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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