汹涌(17)

孟炎没理会,长途车出城的时候,他想起那年他们好得如胶似漆的那年冬天,在大年三十下著大雪的那天他开著车来海城,在进城的路口坏了,当时秦德翼从秦家一家的聚会上离席,过来接他,并带他进了秦家……那天他站在秦家的大门口,想著倾尽所有,他都不离开握著他手的秦德翼。

只是自从没用多久,一切全变了。

他和秦德翼从爱人变成仇人,花了不到两年,可是那时候,秦德翼就算强奸他,就算把他煽得脸不能见人他都没想过离开他。

只有当他妈都死了,秦德翼死掐著他的喉咙恨不得他死的那天,他才终於明白,他们之间的爱情早就没了。

他们把他们的爱情早在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和憎恶中抹平了,剩下的就是秦德翼对他的厌恶,和他对秦德翼的的憎恨。

他在那天终於对秦德翼的感情泾渭分明,除了恨,什麽都没剩下。

什麽都没有剩下。

进山收货的那天孟炎正好遇上了雪崩,腿被砸伤,上了草药在山里把货收齐了,等天气好了一点出了山进城交货,因为一个车队车费的原因,赶一天时间就能省不少运费,孟炎等把所有货交齐才去的医院。

去的有些晚,医生说虽然全复的可能性极大,但在半年的时候内腿都不能触地,或者再有损伤。

但孟炎带著伤脚回去,孟妈嚎啕哭了,哭了好几天眼睛都快要哭瞎掉,在这天吃饭又掉眼泪的时候孟炎发了好大的一顿脾气,把碗都给摔了,孟妈才稍好一点。

只是孟妈没歇停两分钟,又哭著闹著说要出去挣钱,说她还没死,她活著一天就能挣一天的饭,还说不让孟炎管了,她自己能挣钱养活自己。

孟炎被她的话气得脸都死白,指著门口就大吼:“那你给我滚出去,有本事你别认我。”

孟妈看他被气得连身体都在抖,这下眼泪又跟洪水一样往下掉……他们母子吵架,梅家夫妻和吴家兄妹根本不敢靠近,早躲远了,於是偌大的客厅里,孟妈歇斯底里地抓著自己头发哭,孟炎则抬头看著天花板,竭尽全力不让眼泪往下掉。

有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错了,如果他真想对得起他妈,他就不应该带她来这,更不应该趟秦家的浑水……可是,他没法忘了上辈子他妈为他死不瞑目的脸啊,就算她这辈子还在他眼前,可她上辈子的所受的那些折辱,他忘不掉啊。

她死了之後,他连一眼都没有去看过她啊。

他想活著爬出那座地狱,奢望看她一眼,给她磕个头再死,可是,他还是没做到啊,他还是死在里面。

死之前那都觉得自己咽不下气啊……他睁著眼睛看著前方,那一刻,他明白她死後为什麽闭不上眼睛。

因为,在那一秒间,他也是闭不上啊,他不甘心,他绝望到了极点,他这辈子到死,哪怕是墓碑,他连去看她一眼都没有看到啊。

那种绝望到极点了的痛不欲生,哪怕是已经重生了一年多,他也忘不了啊,已经把灵魂都吞噬掉了替换了灵魂的绝望和仇恨让他无法对秦家视而不见,他没法让那家人好好活著,他们让他死都不能让他见她一眼,他无法放过他们啊。

一个,都不想放过啊!

孟炎柱著拐杖走到他妈面前,把人抱到怀里,死死地抱了一阵後,他闭著酸涩疼痛的眼,对她说:“你别离开我,你是我妈妈,你不要我,这世上还有谁会要我?你就让我一个人……活著吗……”

他死死地咬著牙关说著,不让眼泪掉下来。

孟妈被他抱得呆了,她感觉到了孟炎身体里那汹涌庞大的痛苦,母子连心,那一刻,她心如刀割,她惶恐地大力拉开孟炎,双手捧上孟炎的脸,急声地叫:“怎麽了,儿子?你怎麽了?”

她摸著孟炎的手都在剧烈地抖,那种完全由内外露的担心和害怕全流露无遗,在那一刻,孟炎再也没忍住,任由眼睛从眼角流下。

“儿子啊,我的儿子……”看著从不流泪的孟炎掉下了眼泪,孟妈悲厉地痛哭失声,“你怎麽了?你这是怎麽了?你别吓妈妈啊……”

孟炎深吸了口气,把人重新抱到怀里,在良久後,他才嘎哑出声,“你别离开我,你也别哭,我只有你了,妈妈。”

孟妈已经被他吓得魂不附体,连连点著头,双手扯著眼睛的皮,说出来的话却泣不成声:“妈妈不哭……妈……不离开你……呜呜……儿子,我的儿子啊,妈对不起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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