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剑(194)

他低下头,喝完杯中的酒,他低着头,拽着张健说:「你知道吗?」

张健说:「我知道。」

吴将说:「那又怎样?」

张健说:「那又怎样。」

吴将说:「有时候,有一件事缠绕你一辈子,他就是一个咒,你缠不脱,就让他跟着了,跟着跟着跟别人都无关,其实到头来都是自己的,与别人,与那个咒,与那个咒相关的人都无关,你觉得呢?」

张健冷漠地说:「与何人有关?这都是你自己的事。」

后来,我问他说:「吴将也爱你。」

张健收拾着我们的衣物,像是什么也没听见,下一刻,他说:「你去把碗涮了……」

我滚去厨房,他在背后说:「打烂我一个碗,你他妈给我滚出去,别回来了……」

我回头对他笑,挤挤眼,跟他说:「张健,我爱你……」

他不屑地转过眼,继续他的事情。

你看,你看,说多少遍我爱你,他都是这种反应。

但他,总是我的张健。

我一回头,他总是在的张健。

他从没说过爱我,但总是在的张健。

有时候,他会说,陈东,你看,你怎么这么像女人?

我都觉得无奈,我也不能太委屈,身为一个男人,总跟你爱的人计较自尊那是太不划算的买卖。

我只好说:「我怎么不像男人了,该忍的我都忍了,看你不说不爱我,我这不也没多计较吗?」

他说:「不能不问我这个?」

我算了算,说:「我很少问这个了。」

他说:「很少是多少?」

「一个星期一次?一个月一次?大不了以后一年一次?」我无奈了。

他露出厌恶神情,甩掉我的身体,嫌恶至极地走去了浴室。

我在后头嚷,「张健,你少犯贱……」

他把一个落地灯砸向我,差点砸着我的头。

我不躲不闪,目瞪口呆看着床边的落地灯,「你真敢。」

他冷哼,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他不敢的,漠不在意地走近了浴室。

我看着他后面流下的自我身体里射出的白液,暗想,像他这样理所当然的,肆无忌惮的猖狂的人能有几个?

唉,算了吧,我想了好久,都没法想象有谁能比他更无耻。

其实太多次了,无论是他守着我不放还是多次不离开我身边,我都没哭过。

一大男人的,流血不流泪,有什么好哭的。

只是,那次是真哭了。

他以为我差点要死掉的那刻,他没怎么样,我也没哭。

人生总是有挣扎的,太多需要哭泣的时候,他不觉得需要哭泣来解决,我也不觉得但那次哭了。

我再次跪在他面前,在他五十岁的那个时间,整个空间里只有他跟我。

我跟他说:「张健,我爱你,再过五十年,我也爱你。」

他坐在沙发上,端详着他的礼物,他近年来最喜欢的一些能折现出光芒的玻璃,对我的话熟视无睹。

我说:「你看,都这么些年了,能让我心甘情愿下跪的人,除了我爸就是你了。」

他冷哼。

「我这种人,在意太多事了,这种人,早死的太多了,到最后活过来的,也没几个。」我说着,他依旧无动于衷。

「能活到现在,也是你守护的功劳,不管你如何,我还是要说,我爱你。」

他突然放下手中的水晶,他沉默,然后叹了口气,慢慢也靠近我抱着我,「多少年了?」

我跟他说:「很多年了,但一想,又像是最开始那样,多少年都不算多。」

他说:「你挺好的,从一开始……」

我点头,太多人说我好了,我算是也这样觉得。

「所以,过来了就过来了,过去了就过去了,不管怎么样,都事到如今了。」

我笑,问他,「我只是想谢谢你。」

他点头,说他知道。

我问他,「你幸福吗?」

他点了点头。

我叹惜,真的好想叹惜,人一生啊,遇到那么多的事,那么多的人,我怎么就真的爱了他一辈子呢?我跟他说:「我真爱你。」

他抱着我,跟当年一模一年的姿态,包容又沉默。

「太爱了……」眼泪怎么流出来的我不知道,但,何幸,我真的能拥有挚爱的人?真像个枉想,但我想拥有的都有了。

任何人都得不到的,我都有了。

他就睡在我的身边,呼吸浅浅的,我一叫他,他就来到我怀抱,不管他清不清醒。

我不知所然地流着泪,我说:「我爱你。」

他睡着,躺在我的身边,然后一侧身,把我的头埋到他的头发里,抹去了那几滴泪后来,我总想,我死的那刻,如果回想我这辈子最幸福的时候,怕是太多太多,但如果只能记住一句话,我想,我会记起那句,他说:陈东,你知道吗?就算是坟墓,我也陪着你一起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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