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爱(57)

我曾想过爱是要让人幸福的,不爱了我也会让他继续幸福下去,只要他乐意。可这个世界,老天不会因你是个好孩子而有所善待,倒往往是所遇非人;而偏偏,让你幻灭的也是那个你最爱的人。

终还是,从头至尾,只有自己才能保护我自己。

等候绿灯时,我打电话给聂闻涛:「我明天八点半的飞机到L市。」说完静静等著他的回答。

久久,久久,久得我以为听不到回答,那边「嗯」了一声。

我笑了,眼泪从眼角滑下,冰冷地滑下我的脸。

绿灯了,後面的车在按著嗽叭,开动车,我微笑。至少,知道这世上还是有人爱著你。真好,寂寞再深悲伤再浓也不会让你孤独到窒息。

寻找新的幸福,代替旧的伤痛。勇气不减,信念不灭,我活著,还是那个站著就能顶天立地的人,我不会让错误再继续充斥在我的生命里。即使,我只能挪著残破的身心一步步地往前走……第14章

在飞机上发现自己高烧,我撑著下了飞机,机场里那麽多的人,却不见任何我认识的人。偌大的场内,我拎著包,拿出菸点上,吸了一口,吐出烟雾,把包甩在肩後,笑笑,向门外走去,找个地方歇歇吧,烧退了再说。

刚出机场,门厅柱子前站著一个人,笔直地站在那里,黑得发蓝的眼睛向我看过来,我向他招手,「过来。」他不为所动。

我再招呼:「过来。」

他还是不动,只是用他墨蓝的眼睛带著点不著痕迹的审视看著你。这个男人,这麽多年,眼神还是跟以前一样,要麽飘忽,要麽凶狠,要麽难以琢磨。

我笑,眯著眼睛:「过来,老子要晕了……」我想我至少烧到四十度以上已经头昏眼花了,要不那个男人我怎麽看著有两个头了。

我摇摇头,下一刻感觉有人拖住了我的手,有粗糙的手探上我的额头。

「妈的!」聂闻涛低咒。

我呵呵直笑,任由他拉著走,像飞著跑似的,包包早已被他动作粗鲁但力度不大的手抢过去拿著。到了不远处的停车场,一上车坐著我就觉得在飞机上耗著把能量都用干了,这时候聂闻涛要是把我拖野外给活埋了我也没力气反抗。

「喝点水。」一瓶水伸到我面前。

我勉强睁开眼,面前的男人还是毫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更看不出有什麽担扰。如果不是知道这人从小到大都这麽一号表情,连我都会以为我就算真死了他也不会眨下眼。

不过……想起我「葬礼」上这个男人前所未有的惊慌表现,我的嘴角就不由得想向上翘。

还好,虽然我不是很了解面前这个男人,但至少,我了解了对我有利的那一方面。

「喝水。」瓶子被放在我的手上,瓶盖已开。

我就著喝了两口,偏了偏头要睡:「到了再喊我。」「系安全带。」硬板板的声音在说。

我实在没力气再理他,把头偏向车窗边,「就这样了。」一只手伸过来帮我扣安全带,带著一股温暖的清爽味道。

突然鼻酸,多少年了?时间长得好像这一辈子都是我一个人在照顾自己,就连跟李越天的那些年都是我在照顾他,有多少人真正为我著想?我偏头把眼睛埋在椅背里,这该死的高烧,烧得我跟女人一样脆弱。

真是烧得太过,身上湿汗连连,眼皮连抬起都觉得吃力。浑然间察觉聂闻涛停了车,打开我这边的车门看著我半晌不动。而後我感觉到我的脸上被一根有粗茧的指头挫了挫。

我勉强半抬起眼,看见那男人蹲在我前面,面无表情地看著我,那根指头在我抬眼间收了回去。

「起来。」他说。

我想笑,笑得虚弱,这小子,真他妈的有趣,没看见老子连睁眼都困难了吗?

「没死就起来。」声音有点不高兴了。

我顿感全身心都充斥著无力感,天,我怎麽会觉得这个男人有趣了?这人完全……算了,不予置评,怎麽说这也是我的眼光问题,就算是鬼迷心窍了。

我挤了挤喉咙,话一出口竟然是嘶哑的:「背我……」他又用那种带著审视的眼睛看著我,过了好一会,我觉得我眼睛都快支撑不住要闭上了,他伸过来把安全带解开,然後转过身蹲在我前面。

我用尽最後的一点力气把自己扔到他背上,那宽阔的背毫不意外地挡住了我往下倒的身体;他的手从背後伸起来,稳住我,慢慢地站了起来,关上车门,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我眼睛早已闭上,知觉却还灵敏。我知道在背上我的瞬间,那个男人抖了两抖,电光石火间我恍然想起很多年前,这个男人还没有这麽宽阔健壮的背时,他用著他瘦小的身子把他的母亲从城外背到城里,而他的母亲在他幼小的身上咽下了最後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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