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剑之谭少(14)

一次,谭少六岁时,不信邪的范家父母让范宗明去省外探亲,去了两天,谭小兔崽子硬是睁著两眼睛坐门口动都不动等他哥回来,眼睛哭得肿得跟一条线一样都不闭上,实在累到极点了他就跪趴在门口上,谁拉他都拉不动,就算勉强抱著他进屋了,他也会愣是一步一步歪著腿到门边再等,晚上也不进家,板著小脸跟谁都不说话。

那生气的小模样看得让人想笑又好气,可他实在是倔,大人也拿他没办法。

结果范宗明一回来,看著谭少奄奄一息坐在自家门口连哥都喊不出来,吓得从此以後再也不敢留他一个人在家过夜。

谭少其实从小都是住在范家的,生下来母亲就没了,父亲也因为一些事情老是被政府转移来转移去审讯,他这从小就没妈的孩子也就被跟他父亲有交情的范家接手了。

接手之後,当然是跟范宗明住一起,谭小几个月时就认人,就认范宗明,奶瓶在他手里时他才吃得香,奶妈再怎麽哄他也没用,反正就跟范宗明最亲。

後来听说那几个月见他一次的父亲也死了,小时候不太懂伤心,父亲也没见过几次面,就算见了也就相处几天的,实在没太多感情,那伤心也隐约藏在心里,懵懂不堪,只是在得知消息的那天巴著范宗明问,“七哥,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会。”范宗明很坚定地回答他。

“一辈子都不会?我活多久你就活多久?”谭少那时候长大了点,拿小板凳跟范七妈看多了连续剧,很有点自己的小聪明。

“嗯,一辈子,”范宗明把怀里小孩盖被子,“你说多久就多久,哥不离开你。”

在谭少心里,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当然,对他最好的是范宗明,他肯定也是用他最好的对范宗明。

范宗明住的是军区那一带,从小打架斗殴的事那都是正常,谭少小时候就特别爱帮他哥打架,一听有什麽风吹草动,就算是在茅房,也肯定连屎都不拉了,提上裤子都往外冲,以至於他三四岁时都是光著屁股帮著他哥干架的,裤子早就在中间跑丢了。

谭少打架从不讲究什麽风度,尤其是小时候,他丫能帮范宗明打架,躲开帮他洗澡的范妈妈的手,光著身子一溜烟的冲出院子到另一院子不带停的就猛往人身上跳,巴住人了就连撕带扯,手脚齐上不说还特会咬人,就跟拼命三郎似的,偏偏那小身板瘦得一捏就碎,害得那帮打架的都不敢真正下手,要是一打就把人小命给打没了怎办?所以,这点谭少就很占便宜,把人打伤了自己一点事也没有。

所以害得范宗明打架都必须挑在学校的时候打,那个时候谭少兔崽子不在,才能让他练练身手什麽的。

也以至於,偌大一个军区院子,那麽多热血燥动爱与人干架的少年,谁也不愿意见著谭少,这小混蛋太无耻了。

跟范宗明挑架,也是挑没谭少找不到的地方。

谭少生下来身体不太好,有点弱,但好在他好动,小病小伤的尽管有,但总体还是健康的,不过就是瘦,吃什麽都长不胖,范宗明手一提,就把他给拎起来。

范家兄弟多,爱逗这小不点玩,老是爱用糖哄他,有次范家老四拿了块大白兔,哄他,“说你七哥一句坏话,就给一块。”

因为牙齿掉光了禁止吃糖的谭少其实非常谗那块奶糖,但非常有骨气地哼了一声,转过头不屑看他四哥。

“老七,老七……”范老四叫范宗明。

拿著碗到处找人喂饭的范宗明见著溜掉的小崽子赶紧跑了过来。

“来,小知啊,扯你七哥一根头发,就有一块糖。”范老四为破坏兄弟俩人之间的关系不遗余力。

谭少盯著大奶糖猛吞了几口口水,范宗明在旁边问他:“要扯哥的头发还是吃饭?”

谭少见弯著腰的范宗明手里那拌著细肉的白饭,再看看大白奶糖,内心曲折了好几百个来回,委委屈屈掉了几滴猫泪,用玩得脏兮兮的袖子一擦脸,哽咽著说,“不扯哥的头发……”

於是,范老四挑拔失败,谭少生不如死地含著眼泪看著他哥要笑不笑的脸吞下实在不想吃的午饭。

事情只要有关於范宗明,谭少就特别好骗。

也因为这样,为了范宗明,他的路走得总是按著一定轨道行走,而不是走在了那条可能理所当然,顺其自然的路上。

军区住的人脾气没几个好的,男的总是带著一股子燥动的血性冲动,谭少天性再加上後天,更是飞扬跋扈得不落於人後,稍长大点,打架从不手软,砖头,棍子这类的东西出现在他眼内,他就能拿著打得出手,有次跟他同一年龄的小孩打架,打得狠了把人家腰都差点打断,这事闹得整个军区沸沸扬扬,谭小崽子被揍了好几顿都不服气,喊著,“是他要跟我打的,我没错,我才不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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