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徒(10)

说完这话他扫了在座诸人一眼,开始点将:“海营长领队伍跟我走,金连长带大车殿后。余下的留在城里,随时等着出来接应。好了,散会。”

顾云章从县府直接去营里,亲自检查了海营士兵的武装,然后就预备带兵出发。临走前他突然想起了留在吴宅内的沈天生,就吩咐身边一名护兵道:“你别跟着我了,去把吴宅里那个傻小子送回沈家去!”

护兵有点没听明白:“沈家……没了啊。”

顾云章动作利落的飞身上马,面对前方答道:“地皮不是还在吗?”

护兵这回明白了。

在这天的傍晚,顾云章带着一个营的人马,启程出了东门,直奔三十里外的粮庄去了。

第7章 大粮仓

入夜时分。

顾云章躺在一处小小草丘之后,仰面望了夜空。

夜空是缠绵的黑缎子,疏淡点缀了璀璨星月,让他感到了一种华丽而包容的温柔。

他在朗朗乾坤之中受过了无尽苦痛,见过了无边丑恶,犯下了无数罪行,所以反而更加向往黑暗。横竖都是孤独,暗中的、不为人知的孤独还更安全温暖一些。

丰腴的大半个月亮升上了中天,他握着枪翻身半坐起来,回头向不远处的海营长“嘘”了一声。

海营长一个激灵,随即带领几名部下拖了机枪和子弹带,窸窸窣窣的向前匍匐而去。

海营长那样一名大个子,贴在地面爬行之时却是灵活得很,摇头摆尾的就到达了两处小丘之间。自己在稍洼的地方趴下了,他把机枪架到身前的土塄上,枪口对准了不远处的粮仓大院的入口。旁边几名士兵有样学样,也各自找适宜之处卧倒,分别瞄上了大院两边瞭望楼上的哨兵们。

不知何时,顾云章已经摸到了海营长身边。

“人不多。”他低声咕哝出三个字。

海营长一点头:“好像都是庄子里的保安队,大概葛啸东没往这儿派人。”

顾云章扬手对着身后一招,然后猫着腰,连跑带爬的奔了出去;后边乌压压的跟着一大片人,都像夜里出来觅食的野猫,蹑手蹑脚的成群向前蹿。

顾云章停在了一处低地上。

粮仓大门口的卫兵拖着一杆破枪,来回巡逻的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有年轻小伙子正凑做一团说笑,是保安队在打发这守夜的无聊光阴。

顾云章咽了口唾沫。

眼下的情形是很危险的,他就在人家的脚底下,相距咫尺。不过他在这二十多年的人生中经过了太多危险,所以并不畏惧,只是慎而又慎。

悄悄的将手中的一把勃朗宁枪口冲向天空,他猛的扣动了扳机。

黑夜中骤然响起了一声枪响,因为是没有目标的射击,所以保安队大惊之下竟是没能找到枪声来源。几乎是与此同时的,后方海营长那边开始了密集的射击。

门口和瞭望楼上的哨兵们立刻应声倒下,而蜂拥而出的援兵们则在惊惧中集体倒地,向前方黑暗中慌乱的还击起来。大门旁的火把还在熊熊燃烧着,明处的保安队成了活靶子,在海营长那不间断的扫射中成批的死去。当生者终于反应过来,扔下枪转身要逃回去关大门时,顾云章,像从地里钻出来的一样,带着几百名士兵气势汹汹的冲了上去。

接下来的肉搏战顺利如同砍瓜切菜,那几十名保安队员根本都不够顾团一杀。顾云章在来之前已经打听过这仓库的地形,所以此刻眼见着两边那高耸的巨大粮垛,与自己心中所筹划的一点不差,便有了胜算。

回头望向门外,他远远看见了两点火光摇来晃去,知道那是金连长已然跟上的信号,就不再多想,领着人快步走向了粮垛。后面士兵们见这粮垛外围都用厚草席子围起来了,便各自拎刀,打算届时割开草席,直接往外搬粮袋子;哪晓得还未靠近粮垛,顾云章忽然觉出了不对劲儿。

他下意识的停住脚步,眼角余光扫出去,他在刹那间发现了一支枪管。

黑洞洞的枪管,从草席的缝隙中微微探出头来,像只窥视着的黑眼睛,眼神深不可测。

他偏过脸去放出目光,在斜上方的草席孔洞中找到了第二只、第三只黑眼睛。

他登时变了脸色。

“撤!”他爆发似的大吼一声,随即扭头第一个向外跑去:“有埋伏!马上撤!”

部下士兵被他这个叫破嗓子的喊法吓得愣了一下,而后一起转身向门口狂奔而去。

可惜,已经晚了。

粮垛中伸出的枪口很有保留的开始了射击,顾团士兵接二连三的中弹倒下。从大粮垛后部涌出了无穷的士兵——一部分杀向了顾团,另一部分合力关拢了粮仓大门。顾云章眼看着大门就要上铁链子大锁,便急的也不分敌我了,挥刀砍向了一切挡路者。千辛万苦的杀出一条血路,他将卷了刃的长刀奋力捅进门前一名士兵的胸膛,然后揪着衣领将人摔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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