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徒(244)

顾云章吃了那只鸡,感觉很香。他希望自己天天都可以吃到一只炖母鸡,不过他一个人吃到炖母鸡还是远远不够的,下面这些士兵各自都长了一张嘴,也是要吃要喝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顾军终于彻底沦为了一群山匪。

开张的第一笔买卖,是顾云章领着段提沙出去干的——他们劫了一支大商队,手中落得了将近一吨鸦片!

当然,这战利品也是得来不易。顾云章这支队伍幽灵一样尾随其后,从对方上路起就开始跟踪,而沿途披荆斩棘,一次次的情形生变,又一次次的修改计划。最后他抄小道隐蔽在了山路两侧,原地不动的一直埋伏了三天,才把那猎物等进了包围圈。

商队也不是吃素的,随行的保镖队伍近有三百人之众,而且配备了迫击炮,若是真刀真枪的打起来,顾军未必一定有胜算。幸而顾云章是当年是从这桩事业上发达起来的,经验丰富,胆大包天;搂着枪缩在草丛里,他竖着耳朵很有耐心的等待。

这场伏击仗打得很漂亮,开火不久后便成了近身肉搏,让对方的火炮根本就没有用武之地。混战之时段提沙还想上前保护顾云章,然而其时正是入夜时分,暮色苍茫,人仰马翻,也分不清谁是谁。待到这番混战结束了,顾云章才重新出现在他面前,满身满脸全是血。

“不是我的血。”他淡淡的向段提沙解释了一句。

段提沙看着这样的顾云章,身体有点哆嗦,因为太兴奋。

顾云章依旧是采取斩草除根的老办法,把马帮中未死的脚夫等人提出来跪成一排,用轻机枪左右扫射了一通。

尸身抛下路边谷中,顾军赶着骡马货物,趁着夜色撤退了。

这一吨鸦片成了顾军——或者叫做掸邦自卫军——的救命稻草。

顾云章将其出售给了那位来自高原的穆先生,用所得金钱补充了军火弹药,顺带着又在附近招兵买马,扩充了队伍。

顾云章是个劳碌命,凡事亲历亲为惯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那体格年龄,硬充小伙子愣头青,有十分力气不出九分。如此经营到了这年的十一月,他终于累的再一次病倒了。

山里是没有药的,想要治病,就只有鸦片。顾云章在床上睡了两天,头脑都昏昏沉沉了,还想着不要让部下看到了自己这副弱态——同时又怨恨自己,在心中暗骂:“你这样的也敢生病?现在是你可以生病的时候吗?”

邵光毅衣不解带的在床前伺候着他,段提沙更是终日守在这里,隔三差五的就用生鸦片水去喂顾云章;见生鸦片水没效果了,他烧好大烟自己深吸一口,而后嘴对嘴的哺入顾云章的口中。邵光毅到了这个时候,满心惶恐,也不吃醋了,眼巴巴的在一旁看着,希望段提沙的土法子能够生效。

段提沙烧了两天的鸦片烟,然而顾云章丝毫没有好转的迹象。到了第五天头上,他烧的满脸通红,神智都不清楚了,忽然紧闭双眼喃喃的说起话来。邵光毅俯身侧耳,就听他含糊的说道:“我要回家……”

邵光毅急的都要哭出来了,这时就用手上下抚摸了顾云章的肩膀手臂,忍住泪水哄道:“军座,咱们在家呢,没出去。”

顾云章那一张脸上白里透红的,呼出的气息热到发烫。微微蹙起眉头,他缠绵而虚弱的自言自语道:“我要回家……回白家堡……回本溪湖……”

他说的这两个地名,段提沙是闻所未闻;邵光毅虽是后过来的,但毕竟是个中国人,这时一听就明白了。思乡这情绪是带有传染性的,顾云章往日坚如钢铁,从不追忆往昔,邵光毅也就跟着铁石了心肠——可人那心肠毕竟不是真的铁石啊。

他坐在床边,将顾云章的上身抱起来搂在了怀里,带着哭腔说道:“军座,这是缅甸,咱们回不去了啊……”

顾云章把滚热的脸埋在邵光毅的胸前,心里恍恍惚惚的,一直不甚清楚;身体也像是腾云驾雾,飘飘悠悠的不着地;眼前的场景倒像是放电影一般,一幕幕闪的飞快,快的让他简直看不清。

“二叔呢?”他真糊涂了,很执着的向邵光毅讨要“二叔”。

邵光毅根本不知道他二叔是谁,只是搂抱着他低声哭泣,心想军座如果当真病死,那我也就活到头了!

段提沙旁观片刻,忽然觉得眼前情景十分荒谬——邵光毅本来就可以算作是个娘们儿,哭天抹泪倒也罢了;怎么将军也变成了小孩子呢?将军是枪林弹雨都不怕的,现在居然哼哼唧唧的要什么“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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