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徒(66)

沈天生吓傻了,依言将双手送到顾云章面前。

顾云章把他的手按在了炕沿上,而后就抡着皮带痛抽起来,边抽边咬着牙说道:“我让你动枪!你再不听我的话,我把你这双手剁下去!”

沈天生不敢躲闪,疼的呜呜直哭,两只手的手背很快就红肿有如小馒头。后来顾云章用皮带指了他的鼻尖问道:“以后还碰不碰枪了?”

沈天生涕泪横流的仰起脸来:“呜!再也不敢了。”

第38章 青县血战

这一年的新年来得晚,年前那冰雪就有些消融的趋势;如今出了二月二,忽有一夜春风来,虽没能吹开千树万树的花朵,但至少吹的人们都脱下了棉衣,换上了夹袄。

顾云章在休养了近三个月后,终于放开了拐杖。平心而论,这腿伤痊愈的不算理想,因为明显感觉到快走之时使不上力气;若是奔跑一阵后,整条右腿更会莫名其妙的颤抖不已。不过话说回来,虽然这伤没治好,但也没治坏——毕竟是大腿骨头折了,堪称重伤,如今正常走路时不瘸不拐,也就该谢天谢地了。

赵团长见他右腿刚好便闲不住,成天不知疲倦的到处走,就给他弄了根钢制的手杖,让他拄着借点力,别累伤了骨头。那手杖细而笔直,雪亮雪亮的,顾云章很喜欢,平时总握在手里,好像随时预备着给谁一下子。

不过部下众人对此倒还淡定,因为手杖敲下来,至多打痛,不能打死;而先前顾云章在察哈尔时,手上常爱拎着一把半长不短的骑枪——那才叫吓人呢。

自从顾云章能下地后,营里就显不出海营长了。他每日必去巡视士兵,就怕这帮人憋久了要撒疯闹事。马师长见他勤谨,自己也不甘落后,时常把马师拉出来操练一番。县中百姓见了这番情景,就人人高兴——这可是正经八百的中国军队,全热河就只有青县人不算亡国奴了!

百姓们看见这几千结结实实的大兵,心里欢喜,觉着很有个依靠;却不知日本人在前两个月已然扫平了外围几乎所有的抗日武装,现在派出的两万日军和一万伪军,正气势汹汹的直扑青县!

日军这种各个击破的战术显然是十分奏效,当年九一八之后,关外抗日的队伍数不胜数,可是七年过去了,南满就剩下了这么几支孤军,北满那边抗联的队伍也都进了深山老林;南北是一样的艰难。

不过顾师的小兵们还在满怀信心的等着中央军打回来。

不敢不信,不信就绝望了。

在守城一事上,顾云章建议在西城门处驻上一个团,给他们好枪好炮,任务就是保住一条上山的道路,一旦情况危急了,也有个地方撤退。马师长听了这话,就告诉他道:“你老弟这话有理,正是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好,我给你子弹,但我不能给你炮,炮我要留着打小日本。到时候真要是城破了,你赶紧走,我不走。”

顾云章低头寻思了半天,末了出言问他:“你是什么意思?”

马师长神情平静的告诉他:“没什么意思。我是中国军队的师长,不走满洲国的地。要是说非走不可,那我就死在这儿。”

顾云章并不动容,只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这叫殉国。”

然后他用手杖在地上缓缓划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是哪儿的地都能走,哪儿的粮食都能吃。我舍不得死,我留着命进山打游击去!”

顾云章和马师长是志同道不合。顾云章当惯了土匪,无论何时都想着留出后路,能打则打,打不过就跑;而马师长是讲武堂毕业后直接从军,又受了点老思想的影响,讲的是“文死谏、武死战”,心里压根儿就没安那个逃命的念头。如今两军各自忙碌起来,守城的守城,开路的开路,正是上下一起紧张之时,日伪军杀过来了。

青县那个城墙还是前清传下来的,本来就不算坚固,且又经历了岁月的洗礼,炮弹一炸就酥了。顾云章让沈天生换上小兵的衣裳,而后就把他交给了赵团长;自己则带队伍上了城头。眼看着城外山上都架起了大炮,他知道硬扛是不行了,急忙让部下到城内收油。马师长明白他是要在城外放火,让敌军不能近前,便一边派人前去帮忙,一边指挥城上几门大炮与日伪军对轰。

日军想要集中火力攻出一个缺口,而后再派坦克步兵往里冲。马师长看出那边的心思,便也针锋相对的发去炮弹,不一时便击废了对方一门大炮;日军并不在乎这点损失,继续保持火力进行攻击,片刻之后果然炸坍了城墙一角。这时顾云章率兵回来了,也不上城楼,直接就堵在缺口处架起轻重机枪,边扫射前方步兵边投去自制的燃烧弹。后来日军开来了三辆坦克,碾过火海向那缺口处开炮,几声巨响后便炸飞了机枪手,夷平了残城墙。顾云章眼看着情形危急,刚要命人搬过掷弹筒,不想后方忽然挤上来几名副官,一个个胸前全绑着成捆的手榴弹,而那为首之人正是李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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