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家兄弟(5)

对面有一位李公子,往日最爱玩笑,如今见冯希坤搂着虞光廷,就忍不住大声调侃道:“哟,冯大爷,虞二爷,你们这关系瞧着不一般啊,难不成我去了北平几日,就错过了你二位的喜酒?”

冯希坤听闻此言,嘿嘿发笑:“老李,承你吉言,要真是有这么一天,我非请你——”

这话没说完,虞光廷那边可是气白了脸:“李王八蛋,嘴别那么贱!”

李公子挨了骂,尚未回击,冯希坤却是很慈爱的一拍虞光廷肩膀,态度无比和悦的说道:“子俊,脾气怎么这么大?他是开玩笑嘛!”

虞光廷弯腰向后一躲,瞪着冯希坤怒道:“你也给我把嘴闭上!胡闹什么?非逼着我和你翻脸吗?”

李公子的老爹不是督军,人缘相貌又比不上虞光廷,故而此刻虽然受了斥责,可也不甚在乎,笑嘻嘻的就改了话题:“你小两口就不要外面打架家里和了,现在这大冷的天气,不如先进去吃点喝点,然后开个房间打上几圈小牌,这不比什么都强?”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虞光廷还想发火,然而冯希坤将他拉住,连哄带逗的就把人撮进了门中。

吃饱喝足后,这帮纨绔子弟因嫌此地房间逼仄,故而商量一番后便一哄上车,前往日租界的同文俱乐部去快活。

虞光廷一沾上玩儿,那就把一切烦恼全部忘怀了。稀里哗啦的端着一盒子筹码,他挤在人群中大笔下注,眨巴着眼睛专盯荷官那一双手。他赢得少,输得多,不过他赢了高兴,输了也不在乎。

时光易逝,转眼间到了深夜时分,牌桌周围的赌徒们也都渐渐散去了。冯希坤哈欠连天的不知从何处走过来,从后方伸出双手搂住了虞光廷的腰:“子俊,还玩儿?跟我走吧。”

虞光廷下意识的将屁股往后一拱:“甭管我,你先走吧,我自己坐黄包车回家。”

冯希坤生的细高,这时就微微低头把嘴唇凑到了虞光廷耳边,轻声细语的劝道:“你要是想玩,明天我亲自去接你出来,玩多久都可以。今天太晚啦,听我的话,回家吧。”

虞光廷干脆不理会他,把盒子里最后几枚筹码也丢了出去。

冯希坤厚着脸皮笑问:“你这一晚损失不小啊,要不要我开张支票给你救急?你不要和我客气……”

虞光廷侧过脸横了他一眼:“这是盛国纲的场子,他让我赊账,用不着你给我开支票!你——”

话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了。

他看见盛国纲带着两名随从,正从大门口向自己这边走来。天气冷了,盛国纲加了一件薄呢短大衣,礼帽的帽檐压得低,看不清眉眼,只能隐约瞧出他嘴角上翘,大概是微笑着的。

盛国纲无意与虞光廷多做寒暄,只在经过之时抬手摘下礼帽合到胸前,微一点头轻声唤道:“虞二爷,冯少爷,兴致不错啊。”

冯希坤越是当着人,越要和表现出自己同虞光廷的亲密。紧紧环抱着对方的腰身,他向前方这位新贵温和答应道:“原来是盛先生,好久不见。”

盛国纲将帽子重新扣回头上,含笑看看冯希坤,又看看虞光廷,而后昂首挺胸的离去了。

虞光廷怔了半天,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输掉了最后的筹码。等他回过神来时,盛国纲已经走得无影无踪。

他低头望向冯希坤抱在自己身前的那双手,忽然意识到了自己方才是以何等姿态落入对方眼中的——冯希坤和他都快贴成一炉烧饼了!

他忽然恼羞成怒起来,将那个筹码盒子往牌桌上一掼,他气急败坏的回身一把推开冯希坤,而后拔腿便往外跑。及至冯希坤莫名其妙的追出去时,他已然跳上一辆黄包车,一溜烟的逃走了!

第4章 马失前蹄

盛国纲近日清闲,无所事事之余便在天津四处游荡交际,顺带着实施阴谋诡计,和塘沽码头的稽查处串通起来,果然扣下了一艘来自青岛的货船。

稽查处只说船上布匹中夹带了鸦片,然而又不认真去查,单是将其堵在码头。如此耗了几天,虞光廷约摸着北平的兄长应该得知此事了,便发回电报故作愤慨焦急,主动请缨,愿意亲自出面花钱打点一番,以求将那几千件坯布尽快运回染厂之中。

电报发回去,有如石沉大海一般,一丝回音都未发出。虞光廷困惑起来,自觉着这计划天衣无缝,加之如今秋凉如水,他大哥纵算是信不过自己,可也断然没有亲自动身前来的道理。

他从小到大,虽然淘气,虽然不成器,可是品格从来不恶劣,如今要不是穷得没了办法,也不会拐弯抹角的去骗他哥哥。计划进行的既是不合理想,他便惴惴的很不安,有心去和盛国纲商议一番,可是他一转念,又想盛国纲见多识广的,一定对此满不在乎,而自己像个小雏儿似的贸然跑过去,到时非落人一个笑柄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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